赵捕头先是辨认写字用的布料材质。 他很失望,这是民间最常见的灰白浆布。 如果想要从布料材质上去取证的话,赵捕头估计得排查全镇居民四百多户,那不就等于回到原点了吗? 所以赵捕头也没询问苏素等人是否认得这块布料,问了也白问,估计都认识。 反而他对布条上的字来了兴趣。 也是,浆白布料虽常见,但镇上识字的人并不多。 “尔等几人识字?”赵头抬头问苏素。 “我们苏家就奴家苏素和小儿子苏羽算是多少认些字的。”苏素恭敬答复。 “他不认得字吗?”赵捕头用手指向兔子问道。这是他的重点怀疑对象。 “小兔他们是认不得的。唉,这都怪奴家。奴家初时还想着若有空闲就教教这帮小子们认字。可后来都被杂事所累,硬是挤不出时间来。现在奴家悔啊!明儿不管咋样奴家得留出半柱香……” “打住,打住。那是你家家事,少在咱公署说道。刘啊!你把户籍本拿过来。” 赵捕头打断了苏娘子的情意满满的言语。 他自顾自的翻看着刘差人递给的户籍簿。 “尤大平,男。哦,今年是八岁。嗯,个儿有点小。老刘,七年前葛老乞丐从镇外捡来的婴儿。是他吗?” 赵头盯着兔子念着户籍上登记的资料。 “是的,尤大平就是这个乞丐娃。” 刘差人确定。 “头,那葛乞丐三年前就病死了。这小子就有桂儿姐带着。苏娘子落户咱镇时,顺便把他们几个都归在自己户下。” 刘差人稍微的解释一番。 京西郊是个大熔炉,常有山民流众落户,也常有本地居民离开。 此等松散制度就因本朝初建时始皇曾对投奔来的原住民说过, “尔等愿留者便留,愿走者便走,官衙不得阻扰。” 所以京西郊官衙户籍管理制度在这方面松懈的厉害。 导致一些从外地来的蟊贼流寇洗白后纷纷在京西郊定居。 “奇了怪了,葛老乞丐为啥没让那娃和他姓?” 没想到赵捕头也是个八卦流派的拥护者。 “头,您是不知道。当初葛乞丐给这小子入户时,取得名字是叫有大饼。” “按他的话,他收养这孩子希望改运。他就希望能天天能乞讨到一块大饼。登记时这孩子就叫有大饼,可咱那写户籍的小秀才哪里肯答应。这不就变成了尤大平。” 刘差人乐呵呵的解答。 “哦,那这个尤大平真的不识字?有没可能自个跑到私塾偷学。” 赵头要刘差人再次确认。 他是见过几个这样求学的寒门学子。 这些人本着对学习的热爱,会跑到私塾的窗台下偷偷听先生讲学,自学成才。 刘差人倒是个不敢马虎的下属,他把几个相熟混子和熟人叫过来窃窃问询。 半晌他才跑回来搭话。 “头,想来这乞丐是真的不识字。小的那群朋友们,常年在街上碰见他们俩。他们行讨的地方大多在茶馆、集市、酒馆等地。” “都是熟地儿,人多,闹腾。书堂那地静,来往人少。他们乞丐们一般不去那。” “哦。” 赵捕头点头赞成刘差人的推定。 他也就不再纠缠兔子是否认字。 下一息他转头对着苏素说: “来,来。你来写几个字我看看。就按布条上这个内容写。” 赵头把布条上的字给苏素看了一眼说道。 苏素也不敢推辞,要了纸墨。 刘差人让人腾出桌椅。 苏素轻轻蘸了一下墨水,然后在洁白如雪的纸张上落下了一行娟秀的黑字。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优雅和娴熟,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一种独特的淑雅气质。 她仿佛是从书海深处走来的精灵,身上散发着浓厚的知性气息。 即使经历了一年多的的蹉跎岁月,归来时她依旧孕染书香的诗韵。 赵捕头看着眼前的字,眼睛不由的一亮。他忍不住赞叹道: “好字,好一笔秀丽的簪花小楷!”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赞赏和敬佩之情。 赵捕头收起对眼前女子小觑的心态。一是他曾经也是读书人,不得已才入了差吏。 二、能写这样漂亮的小楷,他猜想眼前这小娘子肯定是有故事的人。 但他老于世故,知道世家权贵他碰不得。他并不想了解苏素的过往。 “也请这位小公子提上几笔吧。一样的内容。” 赵捕头了对苏羽也改了称呼,他把纸笔推到苏羽的面前。 苏羽却望向赵都头,双眼流露出非常惧怕的眼神。 仿佛他只要把字写出来,眼前的赵捕头就会把他当成犯人给抓了起来。 他磨蹭着,一会望向娘亲求救,一会盯着白纸发呆。 可赵头儿哪里会放过他,嘴上虽含笑但一双锐利的鹰眼逼视着苏羽。 在赵头的严密逼视下苏羽也只能委屈屈服。 数十息过后,苏羽的墨宝总算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