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明祉接着道: “武燕表现的很好,但假的就是假的,徐宽又怎么不上心? 且这个话题在徐府本就敏感,下人们知道后,总要议论一嘴。” “所以后来尽管他们表现出不在意,照常在凤鸣游玩、吃喝,却还是被徐宽惦记上了。”韦月溪道。 俞明祉想说是,忽然又停止,顿了一下才道:“不对,并不是在见面之后才惦记上了。应该在见面之前,徐宽已经决定不会放过范家兄弟。” “之前?” “对!”俞明祉回忆那天徐宽的反应,笃定分析道: “那天府里的场面,他不待客才正常,但是他却出人意料的接待客人。而且明知你表哥他们会认出聪少夫人是假,还敢大方的接待,只能说明他已经准备好了怎么做。 从你阿姐被你们救出来之后,他就已经有了对策。寻到你们所说的证人,掳走上门探亲的范家兄弟,他也在步步算着你们。” 韦月溪用拇指一下一下的扣着食指,一下比一下重。 他们在算计徐家,徐家定也在算计他们,这不意外。 只是他们都没料到,徐宽胆子这么大,连表哥也敢掳走。 更没料到表哥的拜帖刚送过去,就被带过去见武燕,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徐府家大业大,到处都是他们家产,找个僻静的角落藏两个人,想要找到真难!”她叹道。 他们已经偷偷查了几个地方,均没有结果,何况他还有死侍。 俞明祉盯着她上的动作,似乎要把手指都抠破了,忽地盖上她的手,并用自己的拇指,轻轻拂过她的拇指,让她停止抠弄。 他这两日忙着寻找小孙氏兄妹,重心不在徐宽身边人的身上,所以范家兄弟到底是不是徐宽指使人掳走,他并无确凿证据,至于被掳后藏在哪里更无从知晓。 给她出了主意:“如今我们都是猜测,其实并不能确定徐宽掳走你表哥,你们报官吧,让乔司理正大光明的来查。” “乔司理如今忙着替他舅舅家抓凶犯,哪有心思来查一个外地小吏的下落。” 韦月溪沉浸在自己思虑中,并没有注意自己的手指已经被隔开,又开始抠手指时抬不动,才发觉她的手被俞明祉按住了。 俞明祉表情自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乔司理没空,但凤鸣知州、通判都是可以抽出空的。且你们本就是要闹的满城风雨。为何不报官让官府知道?” 韦月溪轻轻抽出手,叹气道:“怕打草惊蛇,他们杀人灭口。” 其实她抱着一丝幻想,幻想她能梦到表哥在哪里,梦境能帮她寻到表哥。 只是没想到,她越着急越不曾做梦。 俞明祉面色没有丝毫变化:“这就去报官,我让乔书华接手,可以将大高借给他。” 韦月溪点头答应,怕俞明祉要走了,着急问道:“俞公子您说,他们会不会灯下黑,就藏在徐府?” 俞明祉摇头:“徐府如今有官府的人在,下人都不敢随意走动,他们很难把人带进府。” “俞公子这两天都在徐府?” “都在外头。”他在查她们酒坊的青梅酒,她不在,所以不知道。 “徐府里是乔司理的人在?” 俞明祉立即警觉:“姑娘意欲何为?” 韦月溪又扣着手指: “徐家仓库、庄子、码头,我们找了几处都没有踪迹。徐府毕竟是在徐宽眼皮底下,我觉得他们一定藏在那里,就想让南方去碰碰运气。” 俞明祉坚信徐府里不会藏人。“官府的人在,南方并不好进出。” 韦月溪身子往前探了探,本就发红的眼睛,此刻更红了,除了求他,别无他法:“俞公子,您帮我这一次,算我欠您的,以后一定还上。” 连眼泪都没有,俞明祉心里暗道,求我就这么难吗。 “让大高代劳亦可,他进出倒方便。” 韦月溪起身,给俞明祉福了一礼,“俞公子!我表兄是二人,不好都交给大高。且他们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还是要南方去,我才放心。” 俞明祉起身,扶起了她,没有眼泪他也不想让她再为难了。“让大高交代给南方吧。” 韦月溪感激道:“谢俞公子。今儿这顿饭食小女子做东。” 俞明祉轻笑:“怎好叫俞某一直吃白食,姑娘不嫌弃,俞某来。” 说着朝外头唤一声:“大高。” 大高应声进来,俞明祉交代:“夜里带南方去徐府走一趟。” 大高在外头已经听见了,心里存有疑问却不敢问,那天在山脚下公子给他的眼神尤记到今天,在这位韦姑娘面前不能多话,遂只管答应:“是公子。” “去叫小二上菜。” 大高出去,南方没用唤就进来,韦月溪语气柔和轻松多了: “南大哥,俞公子是大好人,不仅答应你夜里去徐府探一探,还提议我们报官。你辛苦跑一趟,告知范家随从一声,让他们出面去报官。” 南方暗道,果然姑娘真实表现比假意撒娇有效多了。 “谢俞公子!姑娘,我这就去。” 临走,韦月溪又嘱托:“那个湉族的文字。” “知道了姑娘!” 待南方出了酒肆,俞明祉问出了他很早想就问的问题:“南方不是你的奴仆?” “不是。当年他遭别人追杀,又受了伤,躲进山里。我父亲救了他,并帮他摆平追杀他的人。 从此他就留在父亲身边,没有卖身,却从没离开。 父亲去世后,他就一直护着我的安危。” 俞明祉赞道:“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不过很少听到,有人管家里的护卫唤一声大哥。” 那是因为南方和她一样,在那次事故中都失去了亲人。而他们在后来的逃难生涯中,彼此依靠像亲人一样。 但韦月溪不愿把自己的悲苦揭开给别人看,微笑道:“儿时叫习惯,长大了就没有改口。” 外头小二唱了一声喏,开始上菜。 俞明祉道:“不知姑娘口味,俞某来的早,随便点了一些。” 韦月溪早已饥肠辘辘,哪里还挑食啊,毫不避讳道:“我不挑食。再说不怕公子笑话,跑了一天早就饿了。” 俞明祉笑的有几分愉快:“我也饿了半日,那咱们就不用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