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俞明祉见到叶宁身边的叶姑姑时候,不经意地微微蹙起了眉头,随即恢复了平静。 可他身后的春生,看到逆光中叶姑姑的脸,尽管极力掩饰,还是一脸的惊奇和困惑。 叶姑姑佯装淡定的别过目光,佯装淡定的朝前走去。 她一走,韦月溪拉着叶宁也往前走。 春生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们的身影,万分的不解。 唯一冷静的俞明祉在等待春生的过程中,也盯着她们的背影。 夕阳不算灿烂,冷清清的日光中,背影还是比较清晰的,尽管不是深绿浅绿的衣裳,尽管不是老气横秋的打扮,尽管有些消瘦。 “白先生!”俞明祉的声音冷清清的,如同这没有暖意的秋日夕照。 韦月溪似乎没有听见,攥着叶宁胳膊的手却狠狠掐了一下又要顿住的叶宁。 本是韦月溪习惯性动作,紧张或者思考的时候会无意识的掐手指,叶宁是知道的。 这一掐,显然是误掐了叶宁的胳膊。 但这一掐,彻底把叶宁平日的机灵劲儿掐了回来。 她平静的站住,转身,脆声道:“公子,小女子姓叶,树叶的叶。” 俞明祉微微颔首:“某记下了,姑娘姓叶。叶姑娘再会。” 叶宁转回身,随着另外两人大步朝前走去。 不明就里的春生心思还在那位妇人身上,见公子没被妇人的长相吸引,却莫名的喊“白先生”,疑惑的问:“公子何故唤白先生?” 俞明祉打眼瞧着拎着一堆礼品的春生,淡淡的道: “可能是因为要去看望白清润和他妹妹,所以恍了神,认错了人。” 春生更是不解,公子认错的不该是那名妇人吗,怎么是那位年轻的女子? 那位年轻的女子,公子不是识得她是酒坊的掌柜嘛。 莫非是另一位? 可他看着也不是啊,“公子,您说那是白先生?” “说了认错了,白先生重病卧床呢,就在前头。”俞明祉不理会春生的疑惑,自顾自抬腿朝前走起。 春生跟在后头,心里嘀咕:公子才不会认错人,不过是怕我见到那位妇人,多思量罢了,我一定闭口不提。 韦月溪她们三人往前走,回头见俞明祉离得远了,叶宁才松了一口气:“这样打扮他也能认出来?” 叶姑姑却问:“你们都识得他?是谁?” 叶宁道出她掌握的所有信息:“他就是俞明祉,传说中的榜眼,徐府远房亲戚。 到过我们酒坊的,寻老刘头打听十几年前珍珠巷的凶杀案。 同乔司理一起出入徐府多次,见过月溪的。” 叶姑姑听到此话,看了一眼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眼里多了一丝柔情。 叶宁眼里闪出不可置信的光芒,啧啧夸道:“果真认出你了!这么年轻的榜眼,定不是书呆子。” 这跟年轻有关系吗?他可是见过幼时的白先生。 你们母女俩的眼神,重点都想表达什么? 韦月溪透过帷帽的面纱,看向她们:“明天之前不要出岔子才好。” 叶宁立即觉察不妙:“遭了,他在此处出现,定是去看白家兄妹的!那如何是好?” 叶姑姑到底冷静些:“不必慌张,女子病的躺在床榻上,他一个外男又不能进屋探视。白清润应付得了。” 叶宁吁出一口气,“但愿吧,等明儿白家兄妹安全离开,就不用怕了。” 韦月溪还是不放心,快步朝巷子外头走去,见到沈荣就问:“可有发现我们身后有人跟着?” 沈荣老远就瞧见她们一路悄摸的说着话,一路小心的往这边走过来,但没有发现有人跟着她们。 摇头道:“没有,你们发现什么意外?” 韦月溪催促沈荣:“快回!路上小心。” 沈荣去解马绳:“放心吧,二姑娘。” 三人麻溜上了车,叶姑姑觉得她有些过于小心:“俞······公子,跟田老先生的师生情谊非常好,同白清润幼时交好,应该不会为难白家。” 韦月溪曾拜托叶姑姑向白家打听俞明祉,最近忙的都忘了问了,想必白家给了这说法。 但阿姐的遭遇告诉她,不能轻易相信别人,特别是这种摸不透心思的人。 而且,即便俞明祉不想搞清楚她是谁,她忽然的离开徐府,难免徐府的人和绿竹不会生疑。 “他不为难白家,不代表不会为难我。 再说,他不为难,那别人呢?徐府、乔司理,若知道白先生的身份都不会轻易放过。 总不能拖白家兄妹下水,还是做好万全之策。 韦月溪开始思索,白清润到底怎么离开凤鸣,能让人知晓,又不叫人怀疑。 —— 十月初二。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一夜中最暗的时候。 有两条人影悄无声息的进了学堂的偏院。 半个时辰后,学堂的偏院打开了门,药味依然浓重。 白清润在随从的协助下,背了一个裹着棉裘的人,小心翼翼的放在马车上。包着头巾的丫鬟拎着大包小包,随后上了车。 有学堂的同僚从前门过来相送,白清润面色凝重却不失礼貌的同大家道别。 马车使出巷子口,小心安稳的朝码头走去。 码头一切顺利,只是刚上船没多久,白娘子同许多船上乘客一样,开始晕船。 因着她在病中,所以晕船尤其厉害,身边的丫头大呼小叫,说是船舱太闷,极力劝说她到外头甲板上透气。 不知是甲板太湿滑,还是丫头太不稳重,她一脚打滑便向白娘子身上摔去。 白娘子正趴在扶手上要呕吐,哪里经她这一撞,二人挣扎间,双双落水。 甲板上的人瞧见了,开始喊人救命,可真正敢下水救人的人又有几个。几个耽误之间,湍急的河水里早就没了人影。 就在白清润搜救妹妹的期间,韦月溪和叶宁早已在水月庵的寮房里呼呼大睡。 这一通折腾,着实累的很。 叶宁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却发现韦月溪不在身边,只有洪妈妈在一侧歪身打盹儿。 听到她起身的动静,洪妈妈也坐起身:“叶姑娘醒了,厨房里熬了驱寒的药,我去给姑娘端来。” 叶宁一边梳理头发,一边问洪妈妈,“月溪呢?我们何时下山?” 洪妈妈还没走出寮房,“二姑娘早已离开了,吩咐奴婢把姑娘安全送回酒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