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明祉指着他钻出来的方向道:“你进出的那里,被吉祥踏过一遍,明显看出是人钻进钻出的,不止一个人。 但那一处灌木丛,根据草丛伏地的方向看,有人从狗洞爬进府来,只一个人爬行。” 又指着身边草丛道:“这里,草是往狗洞方向伏地的,有人从狗洞出府,也是一个人。” 乔书华看了他所说的地方,“你是说,不止吉祥看到的那两个人进出狗洞,另外还有人?可这是狗洞,会有猫狗每日进出的。” 俞明祉摇头,用手比划给他看: “猫狗没有那么大体量,踩踏的痕迹没有那么宽、那么重,而且猫狗不能老老实实走路,它们践踏过的地方一定是杂乱无章的,枝叶折损的。 再看这叶片上间缝隙重叠自然,灰尘分布的均匀。这个地方最近几日都没有猫狗进出,至少没有大体量的犬类。” 乔书华受到他的启发,“这个人爬行过的地方,草木被践踏的地方是新的痕迹,这里平日被遮掩的很好,几乎没使用过,就昨晚有人进出,还是两拨人?” 俞明祉补充道:“也许是两拨人,也许是一波人分两次。” 又纠正道:“植株是有自动修复能力的,时间长了,损害的地方人眼是看不出来的。所以不能说没有被使用过,只是最近来往的人少。” “不愧是大理寺出身的,出手就是不一样。”乔书华赞道。 “你莫要辱没了大理寺。”俞明祉斜睨他。 乔书华笑哈哈的,同他一起往后门走去。 不远处一个下人正在洒扫,他们便往那个下人走去。 洒扫的是个中年的妇人,着一身灰色带暗花棉布衣裳,裙子下摆同吉祥捡到的布条一样。 见到他们,停下手中的活,立在小径边,给他们蹲身行礼:“见过贵人!” 乔书华直接问道:“免礼,你是西府洒扫的?日日打扫这一片?” 那妇人一时没有回答,想是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问,亦不知要不要回答他。 吉祥催她,语气有些生硬:“这位大嫂,我们爷昨儿刚到的徐府,从京城来。问你你就一五一十回答。” 听到这话,妇人便猜出他们身份,不敢怠慢: “回公子,奴婢是花园洒扫的。这一片洒扫的人昨儿病了,今儿告了假,奴婢便被叫过来替她一替。 小径上落叶需要日日扫的,里头不用。” 乔书华见她老实开口,温和问道:“怎地灌木长如此茂盛,就不怕底下有蛇虫?” 妇人依旧低着头:“八角金盘和荆草都是不招蛇的。这一片鲜有人到来,不用勤打理。” “谢这位妈妈。”乔书华问完了,转身同他们一起往外走去。 墙外的情形同墙里不同,绿植带要窄一些,踩踏的痕迹早已被抚平,不仔细看是看不出荆草的根部有折痕。 “荆草被扶起来了。”吉祥道,此刻知道那种草是荆草了。 “你卯时初过来时,这里可有过往的人?”俞明祉问。 “徐府下人,已经开始在此处洒扫。对面倒夜香的也出来了。”吉祥回答。 此处是徐府后门,出门一条宽广的石板路,路就在河边。一丈多宽的河对面,是一排连着的高大房屋,住着几户非富即贵的人家。 高高的青砖院墙,在墙边种上大型的灌木和荆草,用来防止有人爬墙。却在此开了硕大的狗洞,未免有些自相矛盾。 “这是走的时候整理的?还是更早来此处,把这里整理过了?”乔书华发出疑问。 “走的时候慌张,且天色已黑,应该是天快亮的时候赶过来整理的。”俞明祉推测。 “能天没亮的时候就赶过来的人。是什么人?”乔书华不禁发问。 “是府里的人,或者方便过来的人。那个洒扫的人病了,谁知是不是巧合。”俞明祉道。 “咱们要从徐府里先查起?”乔书华问,“不是说先从死者查起吗?” “随你,反正你都要查。”俞明祉已经转身朝徐府走去。 徐府要查,因为东府的二老爷十几年前曾在凤鸣府任司理,与那些死者是同期为官。 而且,徐府里此时已经有几个人接连受伤,说起来都是意外。 东府的长孙,二老爷的长子徐云瑞,府里称瑞大爷,对外声称是从马上摔下来的。 西府的徐云宏宏二爷,声称下船的时候崴了脚。 另有一直在府衙当差的旁支子弟徐忠亮,只道遭了风寒,却卧床不起。 乔书华压低声音:“查死者,你说他们是府衙当差的,你不好插手官府的事儿,叫我去查。徐府怎么也该你来查吧。” “乔老八,徐府是你外祖家,府里都是你舅舅表兄弟。”俞明祉提醒他。 “那还是你姨婆家呢”乔书华也提醒他。 “若不是你我二人熟稔,早就没联系了,哪里来的姨婆?” 乔书华呲了嘴,这家伙就怕人家跟他攀亲戚。 乔书华的外祖母,同俞明祉的外祖母是一个父亲的姐妹,只是俞明祉的外祖母是庶出,故而姐妹二人在家的时候并不亲近。 后来因夫家地位不同,两姐妹越发没了来往。加上俞明祉的外祖母去世的早,老一辈就断了往来。 直到他们二人同在学院读书,从同窗变成了朋友,母亲一辈才有不咸不淡的来往。 徐家能想起俞明祉的母亲,绝不是因为他是安平侯府的旁支,而是因为俞明祉这家伙在今年殿试中中了榜眼,名声大噪而已。 这次寿诞才下了帖子给俞家,而俞明祉能来徐家,当然不是单纯给老太君祝寿,那是他厚着脸皮送上前朝两幅孤本求来的。 所以此刻俞明祉这副嘴脸,乔书华也不跟他计较。就是平时自己嘴贱,喜欢逗逗他,哪管他喜不喜欢听。 “那我查徐府,你做什么?” “乔老八,我可是来江南调养身子的,过些时日你有官邸住,我可是没有的,得先找个住处吧。” 乔书华又呲嘴:“拉倒吧,调养身体!在我跟前也调养身体?!咱们住一处吧,我不住官邸。” 俞明祉万般不愿意:“到时候你名利场上你来我往,会打扰我的清静,不利于养病。” 要不是前头有人,乔书华都想动手锤他了,说的好像他真是来养病一样,说的好像等他孝期满,就不入仕似的。 俞明祉看他表情,轻笑道:“身子不好,散步不能太久,快回去用膳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