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地间,分不清是白昼还是黑夜。 眼前是个不大的院落,左手边是一大丛密实的凤尾竹,郁郁葱葱,竹丛边有一棵醒目的南天竹。 右手边是灰蒙蒙的地面,沿着灰蒙蒙的甬道向前走,几间灰蒙蒙的屋子,被走廊掩盖得看不清主体面貌。 踏着台阶走上廊下,陈旧的房门紧闭,周围没有一点儿动静,静谧的让人心慌。 向左走了两步,窗内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阿果。” 是阿姐! 韦月溪听的真切,是阿姐在唤她! 心跳得厉害,扑通扑通敲打着胸腔。 敲得她从梦中惊醒。 终于又梦到啦!这个梦她期盼太久。 她捂着胸口坐起了身,平稳了心跳,仔细回想着梦中的景象。 到底不放心,起身点燃了油灯,走至书案前坐下。 提笔写下了梦里经过的重点:不大的院落、青翠的凤尾竹丛、一棵南天竹、带走廊的陈旧屋子、紧闭的门窗。 她懊恼自己醒得太早,既没有见到阿姐,也没看清楚房屋门窗的具体特征。 即便如此,这也是她近日内,做梦做得最真切的一次。 按照以前梦里与现实的比照,阿姐应该被关在一个不起眼的院落里,照顾的人或者说看管的人不多。 那个院落会在哪里? 韦月溪小心收好纸签,吹灭油灯,又回到床榻上躺好。 开始仔细回想徐府的房舍布局,还有哪些地方她没有去到的。 想那凤尾竹已经不矮了,从墙外是可以看见的,白日里找个理由再探探路。 说来她冒名进徐府做西席女先生,已经一个多月了,对于阿姐的下落依旧没有任何线索,便连梦到阿姐亦是头一回。 从很小的时候,韦月溪就知道自己梦里发生的事情,天亮后,很快就能发生。 这个“很快”,少则当天,多则三五日,也可能再多些时日。 事情小到她的丫鬟被砸伤了脚。 大到······家破人亡。 只是那时候她太小,没人会相信她的梦,没人相信她说的话,只当那是孩童的玩笑罢了。 包括最宠她的阿姐。 关于阿姐的梦,有阿姐得到喜欢的珠花,有阿姐被母亲责罚,有阿姐被人上门提亲······ 阿姐知道了,便笑道:“你若喜欢,待你长大了,阿姐便把珠花给你戴。” “小东西,阿姐被母亲罚抄书,你就这么幸灾乐祸?!” “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是提亲!叫母亲知道到了要罚你抄书了。” ······ 等阿姐议亲时,自然也没有人相信她的梦:阿姐会被家里的狗哄骗着送给了外面的狼。 都道她是舍不得日日陪着她的阿姐。 阿姐出嫁前,她又梦见那似人非人,似狼非狼的人来接阿姐,她已经不敢把梦境说出来了。 嬷嬷说家有喜事,都要说吉祥话,那些不吉利的话千万莫要往外讲。 她希望她的梦是荒诞的,她希望阿姐能嫁个如意郎君。 为此阿姐出嫁的那一日,她偷偷跑去瞧来接阿姐的人,仪表堂堂,尤为俊秀,确实如家中长辈所说的,看上去像个安分的值得托付的人。 婚后阿姐与那人颇为恩爱,虽然没多久阿姐就被那人带离桂州,但阿姐一直有书信来,说他们过的很好。 那时她也怀疑自己的梦境,并不如自己猜想的那样能预知未来的事情。 或者说,对于阿姐,她的梦境是个例外。 而且从阿姐离开她之后,她再也没有梦到阿姐了。 直到她辗转来到凤鸣府,见到那个顶着阿姐身份,却不是阿姐的女人,关于阿姐的梦境再次出现了。 那一次,她梦到阿姐在一间黑洞洞的屋里,对她说:“阿果,你终于来了!” 屋子昏暗,瞧不清阿姐模样,只瞧见阿姐枯瘦的身影,就那么孤零零的一个人,甚是无助悲凉。 许是她离阿姐近了,就能梦到阿姐。 她很难过,阿姐果然没有逃过她的噩梦。 至少,阿姐如今的情况,并不如她在信中说的那样一切安好。 阿姐,阿果来了!韦月溪在心里默默的唤着。 不管你发生什么,阿果一定弄清楚,一定救你出去。不要像家中其他的亲人一样,与阿果天人永隔。 天亮之后,韦月溪照常起身洗漱,在学堂小院里踱着步子诵读。 这个学堂在徐家西府的东北处,其实就是西府花园里专门隔出来的一个小院子,留给府里姑娘们读书的地方。 院中三间正屋作为姑娘们读书习字的场所,前头两侧倒坐的厢房供姑娘们歇息,放置外出物品等。 后头三间抱厦,她住一间,包嬷嬷住一间,包嬷嬷是西府的仆妇,专门负责看管学堂。 院子颇为宽敞,甬道两侧空地上,摆了几块可以歇息的石头做凳子,周围种上花木。 正值仲秋,院子里白色的玉簪还未褪去,顽强的展示最后的美丽。淡黄的桂花已经跃跃欲试,挤满枝丫。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