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梨身体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伸手,想要摁下可以让人恢复光明的开关。 “别开灯。”沙哑的声音响起,尾音拖的很长,透着一种可怜巴巴的意味。 池梨放弃了光明,她走过去脚步轻轻的,没敢发出大的声音,生怕打扰到可能在哭的白枕溪。 男人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双手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着。 池梨小心的在他边上蹲下,探过头去看他的脸。 小小的化妆室内一点灯光都没有,为了看清眼前的人,池梨凑的很近,差点撞上白枕溪的鼻尖。 白枕溪被她的动作惊到,连哭泣都忘了,只能凶巴巴的说:“你...你...太不讲礼貌了。” “sorry,你为什么哭?”池梨不走心的道歉。 隐忍的呜咽声裹在夜色里,浓的让人拨不开般沉重,他紧抿着嘴唇,纤长的睫毛颤抖着,平添一份脆弱,像是在等待谁的救赎。 池梨的心脏像被浸泡在酸醋里一般,泛起阵阵酸楚,因为白枕溪的眼泪。 她的右手如同微风轻拂般抚上白枕溪的脸颊,轻柔得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又轻声问了一遍:“你为什么哭?” 许是因为她的声音犹如春日暖阳般温暖,又或是因为她那心疼的表情不似作假,白枕溪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想要倾诉的冲动。 “我没钱。”他说。 “太惨了。”池梨感叹道。 有些问题不需要太过繁杂的解释,只是三个字就透露出一股不可名状的悲凉。 白枕溪缓和了下情绪,抹了把脸说:“你也一样。” 池梨低头看了看自己抹布一样的大宽裙子无力反驳。 良久,她开口道:“那也不能打劫啊?你看我都这么惨了,也没想着犯法。” 白枕溪在黑暗中幽幽的说:“那是你没有犯法的勇气。” 池梨歪头笑了:“你还挺骄傲?” 白枕溪沉默了,他觉得自己无耻透了,怎么能有抢钱的想法呢? 在台上表演的时候,他看到她和边上那个一看就很富贵的女孩亲密的交谈,就起了歹心,他现在连个住处都没有,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此刻,后悔与羞愧的情绪相交杂笼罩在他的心头,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热意传来,他的嘴就像是被黏住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对不起,我做错事了,你报警抓我吧。”白枕溪真心实意道。 池梨笑嘻嘻的说:“我一直以为只有你报警抓别人的份儿,好吧,我看出来了,这个世界你拿的是破碎的他的剧本。” 白枕溪沉默了,他没听懂。 池梨叹了口气叉腰问道:“你没钱到什么地步?能买起一套煎饼果子不?” 白枕溪走到墙边将灯打开,明亮的光线照亮整个房间,他眼尾殷红楚楚可怜的对上池梨的眼睛。 池梨看他这副样子不可置信道:“不能吧,连煎饼都买不起?你参加活动的钱呢?演出费没结算吗?” “方才我经纪人打电话说公司破产了,演出费就当是他回乡下种地的车票。”白枕溪顿了一下继续说:“公司答应给我住的房子也被收走了。” “你有亲戚吗?”池梨问。 “都在牢里呢。”白枕溪麻木的说。 惨啊,真惨,惨到池梨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白枕溪从破旧的打着补丁的蓝色双肩包里拿出半瓶水,拧开瓶盖,仰头一饮而尽。 池梨认为他在借水消愁,“没事啊,我罩着你,我可以带你刷盘子,或者杀鱼,我杀鱼贼快。”她拍着胸脯自豪道。 “你还是离我远点吧,我可能真的是个扫把星,自从家里破产后,我试过无数行业,甚至去工地搬过砖,给手机贴过膜,还给苏打饼干扎过孔,无一例外都黄了。” 白枕溪垂头丧气的将煸了一个小坑的空瓶子又放回背包里拉上拉链。 “是你的工作黄了,还是公司黄了。”池梨小心翼翼地问。 白枕溪右肩膀背上背包回答道:“都黄了。” “没人搞你,我是不信的。”池梨说,她不信世界上有这么倒霉的人。 白枕溪垂下眼睛,他也这样认为,但是很无奈无论怎么调查,都查不出是谁在背后捣鬼。 池梨从帆布包里掏出手机,人脸验证解锁后,她先查看自己的余额,“哇,我有高贵的一千块。” 白枕溪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他满脸艳羡的看了池梨的手机一眼。 池梨握紧手机说:“你可不要打歪心思,这一笔巨款值得判你无期徒刑。” “嗯。”白枕溪轻声道,墨蓝的眼睛黯淡无光。 有句话说的很对,怜惜是对一个人喜爱的开始。 池梨看着他破碎的表情,心脏被密密麻麻的酸涩情绪占满,她顿时就上头了。 “姐帮你,你跟姐回家,姐不会亏待你的。” 白枕溪内心先是涌上一股狂喜,紧接着就是忧虑,“啊,这不好吧,你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我怎么能让你帮呢?” “还有你家里人肯定不会同意的。”他靠在冰凉的墙面上,那双眼睛透露出些许无助。 真是太会钓了。池梨心中感叹。 原主有在手机备忘录里记录生活的习惯,池梨零零散散的看了些,发现原主竟然也是家里破产后被生活磋磨的可怜人。 “不用担心,我爹妈也进局子了,家里就我一个。” 池梨在导航软件里找到家的地址后,就将手机摁灭又丢回包里。 “啊,这真是,,,”白枕溪眼睛又亮了,“太不幸了。”他整理好表情沉重地说。 “走吧,小帅哥,我们回家。”池梨冲他笑了笑,就往前走。 白枕溪将灯熄灭后,两步跟上她说:“我会努力的。” “努力什么?努力搞黄世界上所有的公司吗?”池梨开玩笑道。 白枕溪笑容略微僵硬:“也不是不行,但最主要的还是要努力调查清楚到底是谁在害我。” 停了一下,又继续道:“还要努力......”应该是不好意思,后面几个字说的很轻。 池梨没听清,她回头凑近他问:“你说什么?” 白枕溪轻咳一声,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眼睛瞥向一边,不敢直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