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闺女有个很奇怪的举动,每当她看到这个女人时,都会一改在外人面前乖巧可爱的嘴脸,变的十分暴躁。 一听见那个女人在门口喊我,闺女就会跑到厨房里,踮起脚尖儿,实在还够不着就搬个小凳子过来,把我特意挂的很高的菜刀从刀架上拿下来,冲到院门口去张牙舞爪。 “石榴姐!我不是警告过你吗,以后不许再来找陶瞎子!不然我就剜了你的眼珠子,让你俩变成一对死瞎子!!!” “哟,莹莹啊,你搞错辈分了。你爸爸是本公主的耶日木,你应该叫本公主母妃才对。不过……也是,本公主这么年轻漂亮,难怪你会叫我姐姐。嘻嘻!” “呸!呸呸呸!什么狗屁公主,石榴婆!” “放肆!艾尔肯,给本公主把这只小猴子抓过来!” 一个身材魁梧的小伙子,一直都站在那个自称是“公主”的女人背后。 他头发卷曲,眼眶深邃,看起来像是个外国人。 不过他性格挺腼腆的,从进门到现在,一直都没说过一句话。 此时听到那个女人命令他来抓我闺女,那个名叫艾尔肯的小伙子迟疑了片刻,眼睛似乎下意识的朝我这边瞟了一眼。 “阿娜尔,求你不要闹了,头……头人的女儿才是真正的公主,我怎么敢……” “嗯?” “……我打不过他。” 两个人的对话就这么传进了我的右耳里,虽然我不明白他俩在说什么,但也多多少少获取了一些信息。 这两个人,男的叫艾尔肯,女的叫阿娜尔,一听就不是汉族人的名字。 他们俩长的很好看,女人面如满月,头发微黄,鼻尖小巧挺翘,嘴巴红若点朱,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又黑又大,就像是会说话一样。 而男人呢,高大魁梧,面庞俊朗。 俩人站在一起,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和谐感。 用中州老话来说,就是很有夫妻相。 他俩虽然在嘴上说着要把我闺女抓起来,但两个人似乎很忌惮某种存在,非常默契的谁也不动手。 他们刚才口中所说的“头人”…… 难道就是我? 我皱着眉头点了根烟,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还是没想起来。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并不害怕他俩真的会伤害我闺女。 莫名其妙的,我感觉这两个人有一种很熟悉的亲近感,就好像他们俩是我的亲生弟妹一样,即便是我们的长相没有一丁点儿相似之处。 还有,那个名叫阿娜尔的女人,她所说的“耶日木”…… 是什么意思? 眼看着敌不动,自己也不敢动的尴尬局面,我闺女总算是气哼哼的把菜刀摔在阿娜尔脚下,噘着嘴巴转头离去,不再阻拦。 阿娜尔和艾尔肯慢慢的走到我面前,右手抚胸,朝我鞠了一躬。 我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可双手在半空里比划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礼节还礼。 “阿卡,你还好吗?” 阿娜尔缓缓开口,我茫然的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所说的“阿卡”是什么意思,而且我也搞不明白,刚才她还叫我“耶日木”,怎么现在就突然改口了。 “阿卡,我们来就是想要亲口告诉你,按照你的指示,圣教已经解散,现在总部就只剩下了我和艾尔肯。哦,还有哈尔德护法和我们的父亲阿克木的墓碑。我们俩已经在总部守护着他们的墓碑六年了,那里……也慢慢的变成了我们的家。” 我挠了挠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其实我什么也没听明白,只是这种奇怪的事情多了,我也就习以为常了。 几乎每天都会有人跑到我家里来,跟我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而我也会被不同的人冠以各种不同的称呼和名头,比如陶先生,陶大哥,陶使者,多余,小多余,多余弟弟,小师叔,小师爷,师弟,雄主,队长。 这些称呼横亘了三四个辈分,七八个社会层面,但都是我自己。 至于陶瞎子,陶瘸子,陶聋子,陶哑巴,陶疯子之类的称呼,那是我闺女专用的。 只有她可以这么喊我,实际上也只有她这么喊过我。 其他人也叫过我“哎”,或者“喂”,也有可能是“欸,内谁”。 但叫我“阿卡”的,就只有阿娜尔一个人。 艾尔肯看我的目光有些许躲闪,他嗫嚅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开口说道。 “头人,我……我跟阿娜尔结……结婚了。” 他低着头,就像是个做错了事儿的孩子,我奇怪的看着他,又抬头看了看阿娜尔。 她很漂亮,脸蛋儿就跟一颗熟透了的红苹果一样。 他很帅气,身材就像是一座魁梧的大山。 “挺好的,你俩很般配,恭喜啊。” 艾尔肯惊喜的抬起头,能看的出来,他的两只眼睛都在闪耀着兴奋的光芒。 “头人,您不责罚我?您……答应了?” 我傻笑着抽了口烟,心想你俩结婚关我什么事儿,为什么还得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