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还是像往常一样,枯坐在院子里抽着烟。 闺女在我身边蹦蹦跳跳的玩耍着,小嘴还一张一合的,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 我今天是聋子,自然是听不到的。 瞎,瘸,聋,哑,疯。 这五种残疾症状每隔一天就会准时准点儿的在我身上轮流发作,一天一样儿,不带重复的,也不带迟到或者缺席的。 潘浩曾经揶揄过我,说老天爷应该给我留个双休日,礼拜六和礼拜天就别犯病了。 我没搭理他,一边的孙岚狠狠的踹了他一脚,让他闭上那张臭嘴。 对于这些病痛,我早就习以为常了,并没有感觉身体上有什么不堪承受的负累。 就只是吧,每天花样百出的症状让我必须要有选择的出门去工作,没办法拥有一份长期而稳定的经济来源。 我记得很多人跟我讲过,我不需要去找工作,他们愿意给我提供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 那若兰,潘浩,颜安,夏天,铁红和刘叔,任天翔马兰夫妇,还有个叫唐果儿的漂亮女孩儿,都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他们都说,哪怕我不为自己的生计考虑,也要顾及到我闺女的日常开销和以后上学的巨额费用,理应收下他们送来的钱。 更何况,之前我曾经帮过他们很多,就算是报恩吧,这些钱也不足为道。 我木然的摇头,没有接受任何人的资助。 我不记得自己以前帮过谁,我对过往的记忆,还停留在很多很多年前的那一天。 那大概是我此生最不愿意回忆起的一幕了,这些年来,我很努力的想让自己忘掉那天发生的一切。 但我慢慢的发现,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哪怕所有人在跟我聊天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刻意回避着这个话题,就连平时朝我心窝子上捅刀子就跟不花钱似的那个不孝闺女,也从来没跟我聊起过只言片语。 但那一幕却像是刀刻斧凿在我的心脏深处一样,时不时的就浮现在我的面前。 不管我死死的闭上眼睛也好,发疯一样的嘶吼着自残也罢,那一帧帧画面都无比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挥之不去,避之不开。 每当这个时候,我闺女都会静静的蹲在我身边,眨巴着两只黑水晶一样的大眼睛看着我。 她脸上的神色很奇怪,完全不是平时古灵精怪,调皮捣蛋的样子。 一丝很熟悉很熟悉的温柔,轻轻的笼罩着我的身体,让我很快就可以平静下来。 我拉起她嫩藕一样的小手贴在我的脸上,那种久违了的体温,让我忍不住意识模糊,不由自主的滑下了两行清泪。 我为什么要哭? 不知道。 我已经记不清上次流泪的具体时间了,大概我之前所经历的这半辈子…… 就从来没哭过吧。 平息之后,我照例还要绞尽脑汁的去解决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今天能去什么地方挣点钱去,家里这三张嘴还没填饱呢。 我没说错,就是三个人。 除了我和闺女之外,我每次做饭的时候都会多摆一副碗筷,添一碗饭放在我身边。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 我闺女也没对我的这种奇怪做法提出过任何疑问,或许在她的心里,我跟我一样,认为家里应该是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存在的吧。 我慢慢的走出院门,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溜达着,琢磨着去哪里才能挣的出今天的嚼裹。 我闺女今天没跟着我出门,因为今天我只是个聋子,脑筋是正常的,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提起我闺女…… 我总感觉她的名字哪里有点儿不太对劲儿。 她为什么不随我姓陶,也不随任诗雨姓任,而是要叫“李莹”这个名字呢? 奇怪,这到底是谁给她取的名字,又是随了谁的姓呢? 搞不懂。 街上熙熙攘攘,行人如潮。 他们一个个的都从我身边匆匆而过,并没有人看我一眼,更没有人开口跟我打招呼。 我觉着他们这些人当中,一定有认识我的,而且人数还不会太少。 毕竟我在这座小院里住了这么多年,邻里邻居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这些人里,光是投诉过我,或者报过警的人也不在少数。 我想他们不跟我打招呼的原因,一来是因为我根本就记不住他们是谁。 这二来,他们也懒的搭理我这个瞎子,瘸子,聋子,哑巴,疯子吧。 我走了很久的路,也不知道自己想去什么地方。 小院附近的所有能挣钱的活儿,我基本上都干了个遍。 给饭馆打工,帮小超市上货,给装修的人家搬运建筑材料,还跟着电信工人安装过网线。 但无一例外,这些工作只做了没几天,我很快就被开除了。 而且所有人都不愿意再让我去干第二次,原因很简单,谁也不愿让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犯疯病的人耽误自己的生意。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