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萧聪早早来到萧天宇的住处——花草环绕的院子里,朱红色的木窗已被打开,一只玲珑娇小的雀儿正在窗沿上叽叽喳喳地来回蹦跳着,与之相和的,是几只早来的蜂蝶。 屋里已燃起檀香,这是萧家人的习惯,早晨在屋里燃一支檀香,有利于提神醒脑怡养心性,这小巧精致的院子不比萧天宇在萧府时的院落大,书房、卧室、客厅依次挨着,此时在书房里燃起的檀香已经弥漫进卧室和客厅,甚至丝丝缕缕地飘进了院子里,想必屋里的人儿已经起床很久了。 萧聪走进书房。 环视四周,见在房间最北侧,萧天宇正在一张看上去造型颇有韵味的木椅上静静地坐着,他一手抚颌,一手持书,身前的木桌倒是与家里那张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萧聪就这样呆站在门前,不忍打扰,一片明亮的晨光自窗前洒落,似一道朦胧质感的壁障将萧聪与父亲分隔在两方不同的世界里,萧聪透过光里的尘埃望着父亲,在这朦胧质感下恍恍然间产生一种恍惚的感觉,此时的父亲很像他第一次见到的归师父,即使一动不动,形体依旧处处让人感觉韵味十足。 “腹有诗书气自华,说的便是像父亲和归师父这样的人吧。”萧聪在心里不无向往地夸赞道。 约莫过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大概是看书得太久身体产生了些僵直感,萧天宇轻轻放下书,将手放在脖子上来回按摩着,摇头摆首间瞥见在门前站立良久的萧聪,笑道: “为什么不进来?” 萧聪回以浅笑,如孩子般无邪真挚,他迈开轻松无比的步伐,踱进屋子,于放置在书房南侧一张靠近书桌的椅子上坐下。 这父子之礼,竟被萧聪自行免掉了,反观萧天宇竟似乎也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估计长此以往,人后之时的所有礼节就都会被这心有灵犀的父子俩全部略掉,但多年父子成兄弟,或许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父亲,我们何时开始?” 萧聪向前轻探着身子,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仔细想想,他已经在萧家学了那么久的阵法,自觉有两把刷子,但却还从来没见过父亲布阵时是一副什么模样,他觉得自己已经有点飘了,所以这次特地来找找差距,给自己降降温。 “稍安勿躁,秦管家去置办所需之物,不时便回,你我再等等,况且,现在还不到时候。” “不到时候?”萧聪挑眉,分外诧异,“怎么?布阵还要依照时间么?”如饥似渴的少年那般虔诚地问道。 萧天宇点点头,亦是一副认真之色, “若要解这日引罚之毒,时间是最重要的因素,” 他顿了顿,接着道: “你我须在申时准时将阵布好,经一夜月华滋养,明日辰时,请他准时入阵。” “这……有什么说法吗?”萧聪不由自主地歪了下脑袋。 “萧聪,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理应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啊!”萧天宇略显责备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宠溺。 “我……”萧聪搔搔脑袋,“莫不是因为申时阳力渐消,阴力渐长,辰时阴力消减,阳力渐长的道理,父亲要逆转他体内的毒势?” 萧天宇笑着点点头。 “可是……”萧聪蹙眉,“阴阳之力为道力,日引罚之毒是实实在在的有形之质,这两者怎么能扯到一块呢?就算能扯到一块,那也得是曲线救国吧。” 萧天宇弯弯的嘴角勾得更高了,看样子倒是对萧聪提出的质疑十分欣赏, “那依你看,该怎么做?” 萧聪摸摸鼻子,沉吟半晌后道: “孩儿认为,可以将灵气注入到经脉,使其与毒素结合,再以敛气之力将附有毒素的灵气从体内牵引出来。” “孩子,我承认你说得不无道理,但若日引罚可以由敛气之力从体内牵引而出,那它便称不得玄真奇毒了,况且,那老嗜炎兽皮糙肉厚,你得用多大的敛气之力才能将毒气从他体内牵引出来,若敛气之力太大,便会伤及经脉,岂不弄巧成拙?” 萧聪小脸微红,但神色却毫无羞赧,他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扁扁小嘴,作揖一拜道: “父亲说的是,孩儿受教了。” 萧天宇满意地点了点头。 “父亲,这法阵叫什么?”萧聪忽然问道。 萧天宇闻言蓦地一怔,眉毛扬了半晌,“嘶——这个……”他讪讪地笑笑,“暂时还没有名字!” 萧聪嘴角不自觉动了动,萧天宇观之了然,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笑道: “小聪,这布阵啊,可以像给人看病,也可以像给人家筑房子,甚至像给人编竹篓、做木具、制铁器,反正是无所不包、无所不容,就拿给人看病来说,不同的病情开不同的方子,不同的需求布不同的法阵,一个医生一辈子给人开出的方子那么多,总不能每一个方子都给取一个名字吧,所以,有没有名字并不重要,你所看的那些有名有姓的阵图,只是为了提高你对阵法的理解,让你在遇见问题时能够活用活用,而不是生搬硬套,所以啊,阵图不是我们的手段,阵法才是我们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