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轻扯着幻雪蚕丝,星流云将自己的脸划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他轻闭着双眼,鼻子里吞吐着粗气,腮部的肌肉在被咬力过大的情况下而变得更加棱角分明,殷红色的血滴滴答答地往下落,落在身下飘零的枯叶上,勾画出一副触目惊心。 “小聪,你怀里有一玉瓶,拿给我。”星流云声音略带颤抖地说。 萧聪从怀里摸出玉瓶,于匆忙中放入星流云伸开的手掌里,星流云咬开红色的瓶塞,将一些蓝色粉末倒在手上,然后均匀地洒在脸上。 他的呼吸变得更粗重了,却没有嚎叫,更没有一声呻吟,甚至是没有几个动作,有的只是几口唾沫的吞咽,所有的痛苦似是被尽数咽下,无声地消化了。 时间在抗争中悄然流逝,带着萧聪的愧疚和星流云的煎熬愈行愈远,仅仅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却让萧聪感觉度过了几个纪元那么漫长。 “该你了。” 四周依旧静悄悄的,秋叶片片落下,星流云的声音在萧聪耳边响起,若晴天霹雳。 萧聪一动不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星流云,此时的星流云已换上了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看着这张脸,他一阵出神,半晌后,闭上了眼睛。 幻雪蚕丝在萧聪脸上轻轻剐蹭,就像星流云在为自己易容时一样,未有半分停顿和迟疑。 这感觉真不是一般的疼,钻心,以至于让人感觉有点生不如死。 之所以这般疼,是因为幻雪蚕丝本身具有的特性--剧毒,而且脆弱,与之相关的好处和坏处各有一个,好处是用幻雪蚕丝行此易容之术,只要方法正宗得当,在剧毒的作用下,短时间内可以重复多次,且易容持续时间长,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坏处是因为幻雪蚕丝的脆弱,所以不能轻易掺杂其他东西,导致剧毒无解,进而造成几乎无法忍受的疼痛,至于星流云后来洒在脸上的药粉,完全只是疗伤用的。 书到用时方恨少,是非经过不知难,这会子萧聪又开始后悔自己学艺不精了,萧家阵法包罗万象,其中自然也有帮人易容甚至完全变换身份的法阵,只可惜他现在的阵法造诣达不到要求没法将之布置,不然哪还用得着受这份罪! 相比于龇牙咧嘴的萧聪,星流云此时就像是一个造诣极高的艺术大师,专心致志地在进行着他的创作,即使眼前这张脸已经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他依旧不为所动,任何事都无法动摇他那颗永无止境追逐着梦想的心,他的决绝和冷酷无情。 当这难言的煎熬终于过去,萧聪睁开双眼,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新”面颊,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何等模样,也不知道此时自己心里是如何复杂的感受,他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像吗?” “相信我,你老大的水平还是可以的。” 星流云淡淡一笑,与萧聪之前的神情如出一辙,萧聪看得出神,想不到星流云将自己模仿的景如此逼真,连声音都变了。 “你不去做戏子,真是可惜了。” “我若是去做戏子,那得有多少人没有饭吃啊!” 萧聪扁扁嘴,没功夫跟星流云耍嘴皮子, “容貌虽然变了,但气息怎么办?” 星流云满不在乎道: “放心吧,你萧四少爷才出世不久,他们不知道你的真实气息,而我,自然有掩饰原来气息的办法,不过,只要有它在,这就不足为虑了。” 说着,拿起挂在腰上的龙玉掂了掂。 萧聪了然,的确,有这玩意儿在身上,没人怀疑星流云的身份,毕竟,这是萧家四公子的第二重身份象征,气息可能骗人,但它却是如假包换。 月上柳梢头,凉风叹晚秋。 人声鼎沸热火朝天的居民区,萧聪一个人回到了这里,星流云早已离开,他要按与萧聪密谋好的计划去与老嗜炎兽汇合,分别时萧聪问星流云有什么具体步骤的时候,星流云只是笑了笑,说“天机不可泄露。” 高高的飞檐亭里,萧聪倚着木制的栏杆眺望月色下远方,然而那里只是一片灰蒙,如雾霭,又恰似他脑中的世界。 不知为何,他觉得今夜格外的冷,冷得刺骨,冷得欲要冻结他跳动着的心,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喃喃道: “不知老大怎么样了。” 星流云的形象在他脑中变得愈加扑朔迷离起来,他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星流云,叛逆与热枕,冲动与狡猾,大大咧咧与老谋深算………一个被命运扼杀了天性的人…… 恍惚中,萧聪似乎明白了星流云之前的种种,对父亲的不敬,对欧阳寻的霸道,对冷筱风的放肆,对世事的离经叛道……其实这些并不是他的伪装,他只想找回一些在年少时代本该拥有却被无情剥夺的东西--那些怀念,那些怎么抓也抓不住小小满足,就像一只飞蛾,无畏无惧地扑向了自己心中如血一般跳动着的唯美火焰,燃烧着自己仅剩的对于生命的激情去追求那些在凡人看来微不足道的东西——生活的真实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