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观楼下了大牢,来到关押吴相的牢门前。
还有两天吴家就要领取诛九族套餐,男女老少死光光。
他面色肃然地盯着吴相,直言问道:“想不想留下血脉子嗣!”
吴相瞬间一愣,表情很错愕。
“不要问我为什麽,就问你想不想?”陈观楼眼神带着一丝丝蔑视生命的冷漠残酷,又带着一丝做戏的疯狂。他想亲手导演一出戏,埋下一颗种子,想看看种子能不能长成苍天大树。
吴相张了张嘴,“我家男丁全都在册,成年的都在牢里,年幼的跟着女眷关押在一起。如何能留?”
“这个你不用操心。就问你想不想留?”
“老夫想,可是能做到吗?”
“不要质疑一个天牢狱丞兼九品武者的能耐。就问你想吗?”
“想!”吴相肯定回答。
“想留哪一个?”
吴相瞬间茫然四顾。
下意识的,他脑子里首先闪过好大儿。好大儿嫡长子,精心培养出来继承家业的儿子。转眼又摇摇头,苦笑一声,想想就知道不可能。他的几个儿子,都得跟他一起上刑场,一个不落。但凡少了哪一个,罪上加罪。怕是诛九族都难以让建始帝解恨,还会牵连更多无辜的人。
只能从孙子里面选。
大孙年长,排除。
一个个孙子,要麽因为年龄要麽因为性情要麽因为才学都被排除。
最後他选中了老七的幺子,排行十三的孙子。
“吴七爷的幺儿?”陈观楼微微挑眉,“经常在外露面吗?”
“极少!你也知道我家老七这个人,时常不着家。他家几个孩子,除了年长的跟随老七媳妇出门应酬外,年幼的还没有机会出门。这个孙子,年仅六岁,已经表现出非凡的天赋跟才学。假以时日,必定是吴家的千里驹。只能保一个,老夫选十三。”
“行!”
说罢,陈观楼转身离去。
吴相心头一时间慌乱无比,赶忙把人叫住,压低嗓门,不太确定地问道:“真的行吗?陈狱丞你没必要冒这麽大的风险,不值得。万一被发现,纵然是侯府,恐怕也保不住你。”
“前提是被发现!”陈观楼轻笑一声。
吴相心头一颤,“老夫知道世上有假死药,但是,宫里的太医也不是吃素的。锦衣卫那边也有仵作高手。万一惊动了宫里的宗师,岂能瞒过去。”
“你放心,我既然敢提出来,就有办法善後。吴相,莫非你怕了?你怕被千刀万剐?”
“老夫不怕千刀万剐,老夫只怕牵连无辜之人。”
陈观楼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对方的说法,“吴相仁善,只可惜老天不公。两日後,你们一家男女老幼齐上刑场,到时候你再看吧。”
这回,陈观楼走得很乾脆。
他问穆医官拿药,拿假死药。
穆医官一大把年纪,惊得跳起来,指着他骂道,“你不要命了!”
不需要知道具体的计划,假死药三个字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穆医官慌慌张张去门外查看,生怕刚才的话被人听了去。
陈观楼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有我在,无人能偷听,你放一百个心。”
“老夫到死都不能放心。”穆医官气得想骂娘,关紧门窗,“你疯了吗?你到底想干什麽?”
“虽然我也有办法让人假死,但时间不长,恐怕难以应付检查。别否认,我知道你手里有假死药。”
一个天天拿犯人试药,天天捣鼓药材的医官,既擅长制毒,还擅长解毒,要说没有假死药,鬼都不信。
穆医官快要气死了,压着嗓子,怒吼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陈观楼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没有隐瞒。他跟穆医官之间的秘密多了去,不在乎再多一桩秘密。
“你疯了吧!”穆医官激动得扯掉几根胡子,“你到底怎麽想的,为什麽突然生出如此荒唐的主意,为啥要替吴家留下血脉。对你有什麽好处。”
“对我没啥好处,我就想看一场戏。想到就做了。我想,我还是任性的资本。”
“你想任性,能不能换一个。”
“不能。旁人都能做到的事情,对我而言不叫任性。只有旁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我来做,才叫任性。”这个时候,陈观楼就像是个讨打的中二少年,固执的发言。
“你你你……气煞老夫!就算你对天子不满,但也用不着以身试险。”
“你错了,我对天子很满意。”陈观楼龇牙一笑。
穆医官一个字都不相信。
“这个问题早就讨论过,无论谁当皇帝都会这麽做,都会死这麽多人。你以为晋王当皇帝就不会死人吗,恐怕死的人更多。”
“我知道!”陈观楼内心平静无波,“无论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会化身凶兽,吞噬一切有威胁的人。我只是感到有点恶心,必须做点什麽,才能消解这份恶心感。”
“非要如此?”穆医官还在垂死挣扎,妄图将他拉回来。
陈观楼点点头,“一定要如此做。你会帮我,对吧!”
“你,我……”穆医官头发晕,事到如今,他能怎麽办?他要说没有假死药,信不信陈观楼会抄了他的家抄了他的医馆。
他很头痛啊!
“你可不能乱来啊!”穆医官垂死前发出最後一声呐喊。
“放心!我会有计划的来。”
最终,穆医官非常不情愿的交出了假死药,格外叮嘱用法用量,假死时长。下药一定要看准时机。
陈观楼一一牢记在心。
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
诏狱那边死了两个人,不是犯人,而是两个刑房高手,死得莫名其妙。
女囚那边也死了两个人,一个老妇,上吊自尽。一个幼儿,早上醒来,人已经硬邦邦。仵作查验后,结论是心悸而死。
名单报上去,查验一番,草草了事。
最近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天天都在死人。尤其是女囚这边,很多女眷受不了牢狱之灾,也不能接受上刑场砍头,乾脆就在牢房里面自我了结。
女囚的狱卒也不拦着,想死就死吧。反正迟早都是一死。
一个老妇,一个幼儿,都是诛九族的倒霉蛋,连个收尸的都没有,统统拉到乱葬岗埋了。
一刻钟后,幼儿就被人从死人堆里带走,换了一副被野兽啃咬过的小孩骨架躺在幼儿尸体躺过的位置。
出城!
一路疾驰!
待到幼儿醒来时,已经被安顿在一处位於大山深处的庄园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