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更深。 陋室暖如春。 宁玉坐在床前,垂着头,并不言语。 只有一滴滴泪如珠似宝,滚圆的落进衣衫里。 能说什么,又想说什么,都不重要,那人一步一追随,如傀儡,如木偶,如牵丝戏耍。 伸出手来拉住衣襟的一瞬间,心头的火啪的一声烧进了人脑袋里最后一根弦。 宁玉倒退着一路退到床边,坐在床边。 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面容,只是觉得眼中酸涩,不由滚下泪来。 这一场分别并没有旷日持久,却也将心头所有。还潜藏的杂念全部燃尽。 原来爱之深便是潜入无声,你甚至感觉不到爱意存在,只有剥离在生活中,再得不到这人的消息。 一颗心整天垂着,坠着,像在冷水里打滚儿,你才知道这滋味儿叫想念。 没有质问,没有呵责,也没有重逢的喜悦,有的是一腔心思化作酸楚。 只有这个人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你才觉得那心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宁玉抓着衣襟抓到衣服有些变形,也没有松手,葱白的指尖儿,微微颤抖,仍不肯松开。 她只是无声落泪。 柳迎春心甘情愿,降落在宁玉的身旁。 她又何尝不是? 尝尽了相思的苦楚。 空气的温度还在攀升,两个人没有只言片语的交流,只有无尽的寂寞。 宁玉眼泪流尽,抬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倔强的任由抓得更紧。 柳迎春不发一言任宁玉发泄。 她是侵略者,她很清楚。 她不信,自己的张力对宁玉无用,也不信宁玉不想她,但她要宁玉做出来给自己看。 就像在沙漠中走了许久许久的人,眼前看到了甘甜的泉水,却仍不满足,希望能得到更多的馈赠。 她很贪心。 低头看着衣服上的手指,她觉得喉头发紧,似乎被蛊惑到低下头,轻轻吻。 指尖下意识要跑,似乎要松开,又没有动。 她不放熟悉的带着山野凉涩滋味的气息。,让人沉醉。 宁玉坐的笔直,只是低头看着柳迎春的举动,不阻止不拒绝,直到那人抬头,眼神死死盯着她的眼神。 明明身居下位,但眼神中却能扩充出无尽的压迫。 柳迎春半跪在床前,深深吻上朝思暮想的那抹唇。 宁玉的大眼睛闪了闪,闭上,一层水珠泛着光藏起。 她的碎发缠绕在柳迎春的鬓角。 迎春虔诚的吻,直到气息紊乱起来,她慢慢的,慢慢的起身,相拥。 花是摇枝粉黛,沾衣未摘。 雪是良辰美景,缱绻徘徊。 藕节般的白,与牡丹样的绛,两相呼应。 宁玉的脸上仿佛画了戏子的妆。 眼迷眉飞,半颊粉白。 她呵气如兰,又迷离如妖,并不言语只是在柳迎春腰间轻点。 足尖那微不可见的力道似醇香的佳酿,迎春只要滴酒便醉了。 外面起了风,吹的窗棱噗噗作响,也遮不住节奏的清响。 宁玉惊叫着埋入她怀里。 她总是这样的坏。 银丝如月光,细细碎碎撒满了迎春的指缝间,诉求着她再多点垂怜。 她轻笑着踹翻了床下木箱。 只知道,一夜尽,万物休。 宁玉累的眼都睁不开。窝在柳迎春怀里,任由柳迎春,一根一根轻轻拉着手指。魂和身体仿佛要分开。 好想问一下这王八蛋到底干了什么?但现在睡一觉,才最要紧。 偏偏柳迎春又不放宁玉自由。只是这样浅浅的吻着依偎着。 两个人的喉咙里都像塞了羽毛,说出话来嘶哑的不像话。但迎春的语气明显要自然的多。 “她很好,以后也不用再见。她选择在那里斗,因为从那里回来就又变成了窑子里最低贱的妓女,即便容貌出众,也只不过是床上的破烂东西。 不如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搏出另一条路。我叮嘱过莫要赶尽杀绝,做事要留余地。” 宁玉只觉得迎春的话像隔着几层纸听起来不真切,眼皮重的仿佛有千斤抬。又抬不起来,只是胡乱的点着头。 全身的骨头都像泡在醋里面走了一遭,软的能折叠一般,天生某一处,又酸又软,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但这话宁玉是真不敢说,柳迎春折腾得起自己也未必承受得住。可柳迎春就像宁玉心里头的蛔虫一般。 迷迷糊糊不知说了什么,就又抱住了她。 宁玉看着摇晃的床顶,不知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觉得外面的天光都亮起来了。 早起的柳叶蹲在厨房里热菜,哀怨的,看一下那屋里没有亮起灯火。 “唉,我可怜的小姐妹,你就好好睡吧,今天就看你的柳叶姑娘如何大显神通!” 她才不信柳迎春不吃腥。 就算这一路上马腿都断了,柳迎春的腿都断了,可是见到宁玉的一瞬间,柳迎春还是有个地方能硬气起来。 两个人隔着距离相望,她似乎是卑微的。 但事实上,宁玉根本阻止不了柳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