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娘在家中跟做冷宫似的呆了将近两个月,这再迟钝的脑袋也反应过来,这事儿不对。 她现在小日子过得不错,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柳迎春还把家里面所有用的东西都准备足足的,可就是见不到人。 柳迎春现在彻彻底底把两个人放在母女关系上,逢年过节自不必提,日常生活也往加倍上面弄。 柳大娘一个人住着空落落的,大院落要什么有什么,就是没有了小棉袄漏风的关怀。 她一开始觉得这不重要,我自己生的女儿我还管不得,但架不住日子如流水,一天天过去,心里的想法越来越多。 柳大娘感觉自己得了病。 怎么吃什么什么不香,睡什么什么不舒服? 她坐在屋子里就能看见宁玉进进出出,一个人忙碌,每天都是忙的早出晚归。 这孩子,柳大娘挑不出错来,如果说这孩子是个男的,哪怕内秀一点,给柳迎春做女婿她都没意见。 一开始不熟悉,听别人说起来,柳大娘也觉得宁玉可怜,但是这身份一旦换到给她当儿媳妇儿的份上。 她就不行了…… 本来是不该那么闹,可柳大娘知道柳迎春什么脾气,这事儿暗地里压不住,反正自己是为了女儿好,做什么会有错呢? 也就出现了那两次纷争,而恰恰是这两次柳大娘才后悔莫及!! 大儿媳妇儿马上就快生了,自己快要抱孙子,但是为了日子过得好,柳大娘识趣倒出地方来,现在二儿子,小儿子,也不愁没人嫁,已经有媒婆探过口风。 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柳迎春有本事,但偏偏她伤了人家的心尖…… 柳大娘憋屈到实在没人说,看马桂花的时候,这眼泪也再也兜不住就落了下来。马桂花便问怎么回事,柳大娘就把这事儿一五一十说出来。 这自己的婆婆也不能太恶语相向,可马桂花的脸还是唰的一下拉了下来。 “我以为娘是个聪明的,原来娘也犯着糊涂劲儿。” “桂花,那是两个女娃子,你可听过这自古以来男嫁女? 这跟倒反天罡有什么区别? 我怎么忍心看着迎春她走上邪路,让人抽一辈子脊梁骨。” 马桂花嗑着花生。 把花生皮儿一拿,柳青松立刻伸手接走。 她就在柳大娘眼前做这些事儿,看着儿子给媳妇儿伏低做小,柳大娘倒是没有太大反应。 马桂花看在眼里,心里更定了几分。 “娘,我和青松两个日子过得很美,是我们两个看入眼了,青松愿意宠着我,我也心疼他。 我们两个是男女不假,但你看迎春,什么时候像疼宁玉妹子那样疼过别人?” 柳大娘一听马桂花说这话十分惊讶。 “儿媳妇儿,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绝不可能答应,就算是她恨我,我这个当娘的,也得把这话说了!” “你错了娘,柳迎春是你的闺女,你养这么多年还不清楚她的心性,你放心,她不会恨你。” 柳大娘苦笑,这还不恨吗? 现在就差跟自己老死不相往来,但是又碍于有孝道在身上压着…… “迎春不会恨你,也不会再爱你了,娘,你这一棒子下去,把迎春这一辈子,最心心爱爱的人打伤了,你还想着能一笔揭过?” “可她们……” “她们咋了,又没有喧闹过街,又没有去人前秀,两个人也就是互相扶持一辈子不婚不嫁罢了。 您一辈子吃香喝辣,眼睛一闭,这辈子就了了,你管他下辈子过什么样子?” 摸着自己的肚皮,马桂花反过来劝大娘。 “是我求来的这孩子,不是这孩子求来的我,我对他十分好,他对我十分好,那是苍天保佑,我对他十分好,他对我六分好,已经是这孩子足够懂事儿。 娘,少时靠父母,老了靠儿女,别的我不劝你,你能想通。” 柳大娘回去日日夜夜的想,到柳迎春回来,也不登门,门口摆着两大袋满满当当吃喝用品,人却在宁玉的院子里帮忙干活。 她神色怆然,终究掉下眼泪来。 没良心的小崽子,是真恨上她了。 “你带他们小哥们儿去买点吃的,来的时候下面有货郎在卖冰糖葫芦和糖人多买几个,天冷了放得住,扎个稻草捆能吃好久呢。” 马桂花从兜里摸出钱袋子扔给柳青松,嘱咐他抱着点小妹,千万别摔了。 几个孩子一听,喜笑颜开,跟着柳青松屁颠屁颠走了。 现在的肚子已经像个小锅似的,宽松的棉袄也遮不住,宁玉生怕她肚子着凉,马桂花往床前一坐,立刻拿小薄被把肚子盖好,给她端来热茶,把炭火盆拿远一点。 马桂花看着宁玉来回忙也跟着有些急,赶紧拉住她: “别忙了,你这屋子这么一盆炭火的灰,怎么就能呛到我了?快坐下。” 宁玉摇头又端了盘果干,想了想把里面的干杏全挑了出去,马桂花一把拉住: “别拿走啊,我就想吃这口,外面买的太甜了,虽然舍得放料,可到底没有山上的杏子酸,昨天我还说能不能去哪个婶子家给我淘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