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华这番话,说得确实不差,但他这么宝贵的机会让给自己的学生,不少人还是颇有微词。 陆成林轻拍了下桌面,众人的目光向他看去,“我说两句啊。” “之前栗昌院士已经指定黎明岛的沈润秋医生上台,这已经算是给了年轻人一个位置,如果再让一个年轻人上去,栗院士会不会觉得我们选人过于随意了?” “陆主任,别这么说嘛。” “关于小沈医生入选,我也理解,她毕竟是这个病例最早的提出人,也是因为她才让患者被注意到,我们在她入选这件事上不好说什么的。” “既然栗院士主动提出要求她上台,那我们也能理解为,沈医生本来就是栗院士带来的人,剩下的两名人选表达的才是我院态度。” “陆主任,可以说是目前省内胰腺手术方面成果最丰富的医生,资历绝对足够。关于小周嘛,我是很认可他的,之前他在医院搭台做手术助手,是特别沉稳的,相信他跟着栗院士能学到更多东西,这也算我院对于年轻人的培养了。” 周绍宇听到沈润秋那个名字,心头一震,为什么她会被选上?还是被栗院士亲自点名? 周绍宇当然记得沈润秋在华夏外科年会上,她是在烧伤整形领域作的报告。为什么现在她连普外科的事都能插一脚? 他心情复杂地听完整场会议,最终还是赵院长拍板,“好了,大家的意见我都听到了。秦院长推选小周医生我倒是觉得可行,小周医生在参与临床手术的忙碌之间还能在学术上有所建树,既然这例患者和他的研究方向有很大的重合,依我看,小周作为边缘助手上台做做缝合之类的简单操作还是可以的。” 赵院长看向他,“小周,你有问题吗?” 周绍宇连忙点头,面容自信道:“我没问题的,您放心!” … 三天后。 闫芳英如今的情况十分符合手术指标,栗昌在一早对她进行最后一次查房之后,便开始做手术前的最后准备。 上午九点钟,风格森严的手术室外,身穿监狱统一制服的闫猛,在角落里目送母亲进入手术室之后,已经是哭得泪流满面。 他作为闫芳英目前唯一的直系亲属,被特殊批准离监至他母亲手术结束,其间由三名狱警看押。 手术室外,他郑重地签下手术告知情况同意书,抬头看向来人,沈润秋表情淡漠,对他没有多看一眼。 他张了张嘴,终是问道:“沈医生……您不恨我吗?” 沈润秋身着手术室刷手服,再次检查了一遍同意书,看向他,“恨你?” “对。沈医生,我之前对你做了那样的坏事,你还能不计前嫌帮助我母亲……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说着说着,闫猛壮实的身躯忽地一跪,朝着自己脸上打了两个响亮的巴掌,边哭边说:“沈医生,我不是人!你想怎么骂我就骂我吧!我作的恶,是没办法补偿你了……” “闫猛,你是你,你母亲是你母亲,在这一点上,我分的很清。” 沈润秋这话虽说语气淡漠,但其中内容却是尽显一位外科医生极致的理性。 “你的罪恶已经被法律惩处,我没必要抓着你不放。”沈润秋合上病历本,“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还没得到真正的惩罚,就算是你也拿他没办法,我又能如何。” 沈润秋叹了口气,走掉了。 闫猛却望着那个腰板挺直但瘦弱的背影,跪在地上兀自思考起来。 身边两名狱警把他扶起来,“别跪着了,像什么话。” 闫猛却是一动不动,猛地又扇了自己两巴掌,“我有罪!我赎罪!” 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沈润秋表情平静地洗手,穿无菌衣,一切动作是那么熟练,就像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她在前世已经做了很多次这样的动作,说麻木也不为过。但在八十年代却是另一种感受。 她平静地调整好自己呼吸,念头从闫猛身上抽离出来。 手术台上,闫芳英已经被推了进来,麻醉科还在做准备,在这封闭的手术室里,闫芳英和手术团队们面临同一场大考。 栗昌带着一名助手以及麻醉医生从外面进来,见到正在看最新超声结果的沈润秋,走到她身侧也看了一眼。 “目前看来情况还好,仅从今天早上的影像检查结果,胰腺部位的病变没有我们想到的那么深。” 沈润秋点点头,在栗昌面前没有一点紧张,倒像是在参加病例讨论一样,“就切除阶段来讲属于一般难度,具体还是要看开腹之后的情况,如果侵犯血管和神经的话可能切除时间要长一点,但总归说没什么问题。” “最难的部分还是消化道重建。” 说到这,沈润秋叹了口气,如今手术可选择的耗材里根本没有吻合器这一选项,对于外科手术医生来说是一个十分大的挑战。 这意味着医生需要用自己超高的技术来对十二指肠、胆总管、胰管以及空肠进行多处吻合,那可真是,每一针都不能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