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秀琴的身子随着心肺按压的频率,晃动着。 然而那张瘦黑的脸上却始终没有表情。 “秀琴!你怎么了秀琴!”邱国文一下子扑倒在地,看着紧闭双眼的妻子一下子慌了神。 “邱主任!秀琴刚刚说难受,来看沈医生,在这坐着就晕倒了!” “我的个天,太吓人了!” 邱国文突然想起他今天准备出门时,还与妻子在看医生的问题上拌了几句嘴。 怎么会…… “有反应了!秀琴手动了!”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 这话惊得邱国文回过神来,也跟着大喊:“秀琴!你醒醒啊!” 身后,是三个孩子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 姬秀琴像是对于外界刺激有所感应,在邱国文的呼喊之下,缓缓抬起了手。 看她缓缓睁开眼睛,沈润秋就停下动作,再次搭上她的脉搏。 “姬秀琴?能听到我说话吗?” 姬秀琴躺在地上缓缓点了点头,众人这才舒出一口气来。 “血压计拿过来!测血压!” 王兴明这下不敢再有耽误,三步并作两步便将卫生院唯一的水银血压计取了过来,动作迅速地将袖套给姬秀琴套上。 “沈医生,血压100,70!”他的声音异常激动。 血压值已经恢复正常,那这意味着……秀琴姐还真的被沈润秋救回来了! “许护士,搭把手把患者抬到床上。”王兴明对着愣怔在沈医生身侧的护士小许喊了一声。 沈润秋站起身时,还有些头昏眼花。 刚刚连续做了十几分钟的胸外按压,她早已经力竭,能撑到现在完全靠信念。 此刻她的双手已经没了知觉,她看着,颤抖着,想抬起来都很困难。 “沈医生,擦擦汗吧。”一个面容精致的女人微微屈身,将一条充满香味的帕子递给弓着身的沈润秋。 沈润秋缓缓抬头,眼前这人看起来有些熟悉,可她一时也想不起来。 “沈医生,还记得我吗?”姚文娴持着端庄的笑容,“前几天在长丰号客轮,您救过我们的小孙女。” 沈润秋这几天不是在卫生院坐诊,就是跟着王兴明翻山越岭满岛出诊,见过的人脸属实是多。 听她这么一说,沈润秋倒是想起来了。 “托沈医生的福,小宝昨天刚刚出院,我和他爷爷几经打听你在黎明岛工作,这才来了,希望您别觉得冒犯。” 那次出行属于付成安和姚文娴夫妇的私人出行,因此穿着比较随便,但是他们今天来感谢,是作为公务出行的,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场面。 付成安和姚文娴白手起家,如今年过五十已然打拼下了一片天地,华安钢铁足以称得上是北方钢铁业巨头,这年头万元户少见,而像他们夫妇这样拥有一大笔资产的人更少见。 “麻烦您等会。”沈润秋又去看了看姬秀琴情况,嘱咐道:“刚刚她的情况属于急性心梗,救回来之后不保准会复发,所以尽量今天转院。” 邱国文愣头愣脑看向那面色平静女医生,这个前几天被他说上岛混日子的女医生,刚刚救回了他的老婆…… 见他愣着,沈润秋轻轻蹙眉,“听到了吗?” 邱国文仍然愣着,说话却有点刚刚紧张之余的嘴皮子打架,“听、听到了。” 说完,他又赶紧跑到姬秀琴躺着的床旁,此时妻子已经有了呼吸,眼睛也微微睁着,只是有些无神。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朝他指了指人群中的一群领导。 想说什么,却感觉嗓子是哑的。 “秀琴,你想说什么?”邱国文凑近她嘴边,却只能听到嗯嗯的声音。 见妻子还在指着那边,邱国文问她:“你是想让我去那边和领导解释解释?” 他们夫妻二人平时虽有拌嘴,但姬秀琴不是个不识大体的女人,她也知道今天来岛上的这群人对于丈夫的工作而言有什么意义,她不想让自己的病情耽误黎明岛的以后。 家庭主妇做了这么多年,姬秀琴早已经懂得体谅丈夫。 也知道,他平时忙得脚不沾地,也是为了黎明岛的未来。 姬秀琴听到邱国文懂了她的意思,手一下子便垂了下来,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邱国文鼻头一酸,用外套袖子蹭了蹭脸上眼泪,声音踉跄,“好,秀琴,我听你的。” 等他从隔开的病床单间里出来,却看到沈润秋已经坐在她坐诊的位置,继续给前来看诊的岛民看病。 而那华安钢铁的老总夫妻,以及黎明岛的几位公社领导,就这样被她晾在了一边。 付成安见他走出来,连忙道:“邱主任不用管我们了,妻子怎么样,考虑今天转院吗?” 邱国文脸色为难,“这……秀琴让我出来招待你们,怕误了客人。” 姚文娴体谅道:“没关系,这里还有这么多人,邱主任还是要顾好家人呐!” 邱国文扭头看向妻子的方向,三个孩子正围在窗边,大丫头正握着母亲的手。 “我们此行主要是来找沈医生,也不用多介绍什么,至于投资,秘书会进行分析的。” “可沈润秋……”邱国文转过身,看那正戴着听诊器听心音的沈润秋,一点都没往这边看,“我去叫她!” “别别别!”付成安连忙拉住邱国文,“刚刚沈医生和我们解释情况了,这里的患者都是等了一早上的,我们等会儿没什么。” 说完抱歉地笑了笑,“我们夫妻俩不告而来,打扰沈医生工作可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