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您旁边这位……怎么看起来不太舒服啊?” 韩牧潭放下手中的材料,这才抬头看向身侧的女孩。 她死死地贴着靠背,眉头紧皱,细长的睫毛还在颤动。 韩牧潭看她唇色苍白,刚想拍拍她问情况,却没想到沈润秋一双冰凉的手忽然抓住他的小臂,力气很大,怎么也不放开。 她好像很痛苦,却又不好直接表现出来,只能将痛苦化为力量,死死地收拢手心。 这么瘦弱的身体,却有这么大的力气……他定眼看着自己手臂上被她留下的痕迹。 韩牧潭另一只手把资料装回包里,坐姿笔直,那只被沈润秋攥着的胳膊,也一直没有动,这点疼痛的感觉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那双冰凉的纤手接触他的皮肤,竟然有种酥麻的触感,韩牧潭一时竟有些贪恋这种感觉。 被人依赖的感觉。 沈润秋的额头上汗珠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再看她潮红面庞,莫非是发烧了? 当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正要抚向她额头时,小姑娘忽然睁开眼睛,像是梦魇突然醒来一般,颤抖着呼出一口气。 沈润秋抬眼便看到了那只略有些粗粝的大手,也许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越界,他又缓缓收了回去。沈润秋看到那手背上突起的青筋,脉络分明。 愣了一下,沈润秋强撑着精神沉声道:“谢谢。” 韩牧潭旋即挪开视线,看向窗外飘过的云层,“你生病了?” “应该没有,就是不太适应机上环境,您不必担心。” 沈润秋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些生硬,她还想张嘴解释什么,却听到身侧那人回答她:“沈叔叔托我照顾你。” 感觉到了沈润秋的疏离,这话像是为他刚才的行为找了借口,是的,在韩牧潭看来,这是他的借口。 直到身旁的女孩不再说话,韩牧潭也就没再搭话,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飞机缓缓降落在黎明岛荒凉的停机坪上,沈润秋仍旧是嘴唇苍白,从座位上卸下安全带站起来的一瞬间,她甚至感觉自己眼前一黑,身形一闪,身旁男人伸出一只手便将她扶稳了。 “谢谢。”沈润秋还是推开了他的搀扶,自己扶着座椅一步步走向下机通道。 刚出机舱的一瞬间,嗖嗖的海风直吹得她头疼,沈润秋几乎是咬牙扶着舷梯走下来,直到踏在地面上,才感觉有些真实。 抬眼望去,落日如同赤金色的火球,正缓缓地沉入大海。天际线处,绚丽的晚霞似火焰般熊熊燃烧,与波光粼粼的海面交相辉映。远处,几艘渔船在夕阳的余晖中缓缓归航。 海风轻拂,带来咸涩气息,下面的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阵阵涛声。 很快便有一队训练有素的军人列队跑来,从飞机上稳稳地接过一箱又一箱物品,以及医护们的行李,再搬到大卡车上。 “报告韩团,安排的临时住处已经打扫完毕!” 韩牧潭点了点头,长腿一迈径直走向沈润秋。 她刚下机便跑远找了个荒地去吐,此刻吐完脸色又变得惨白,韩牧潭告知她:“你们医疗队先搭卡车去卫生院,稍后你们的行李会直接送到住处。” 沈润秋点点头,这瘦弱的身体还是有些拖后腿,她强撑道:“我们先去看看刘大壮的情况,这里离卫生院有多远?” “坐卡车的话,大概十几分钟就到了。” 这小岛不算小,岛上有一万多名居民,其中超过半数都是渔民家庭,因此岛岸上停着的渔船有不少。 等到来接机的战士们将医疗物品装车完毕,几名医护一个接一个地上了车,卡车很高,这次来的医疗队里有几名上了年纪的医生都是被人拉上去的。 沈润秋跟在最后,当她刚刚抓好栏杆想借力爬上去,身后的男人却握住了她的胳膊。 在阳光下晒成的小麦色肌肤和温室里养成的白瓷色肌肤碰撞,沈润秋只觉得他粗糙的手掌磨得自己有些痒。 她听到男人说:“你去前面坐。” 沈润秋愣了一下,她抬头看向年长她许多的陈在先,这次他也来了,但并非作为医疗组长。 陈在先慈祥地笑了笑,“丫头不用担心我们,你看你那脸色苍白的,就听韩团长的吧,我们一把老骨头当年怎么说也是上过战场的。” 沈润秋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强撑,起码在病人还没好转之前,自己不能倒下。 她被韩牧潭扶上了卡车的副驾驶。 开车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见她上来便是一笑,亮白色的牙齿里有两颗虎牙,浅浅的梨涡更是显得他有些可爱,“医生你好,我要准备开车了!” 沈润秋点点头,由于她刚吐完还没缓过来劲,只能强撑着一笑。 小战士便发动了卡车,载着一车物资和人开向一条土路。 “这边是岛背面,还没有开荒,所以就暂时作为停飞机的地方,路况不是很好,您忍一下,过几分钟就有军民共建的平路了。” 像是感觉到气氛有些沉闷,小战士找话道:“刚刚扶您的是我们团的韩团长,够俊吧?当年我娘在火车站给我送行,还夸他一表人才,想把我表姐介绍给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