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钟,沈向东在书桌前仔细端详那张寄来的照片。 “爸,晚饭给您带回来了,吃点吧。” 原主的记忆里,沈向东是一个对待工作十分严谨的人,这种性格与前世的沈润秋近乎一致,她在之前也是一个把工作看得比命都重要的人,但是现在,她认为命更重要。 “好,我待会就吃。”沈向东说完话,便又埋头查起资料来。 沈润秋很好奇现在的医疗发展究竟是什么水平,便凑上前去,然而当她看到照片却愣住了。 “爸,这是……” 沈向东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解释道:“这是牧潭前些日子给我寄来的,黎明岛有个小战士不幸烧伤,颜面部几乎毁容,岛上医疗资源不足,所以就问我一些治疗意见。” 说到这,沈向东叹了口气,“也是怪我,没有和你说这件事,你妹妹也是个不知情的,看见信封上的名字就以为是他,这才让你……” 沈向东想抬头看看女儿表情,却发现她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张照片。 随后略掩激动地问他:“爸……有这个患者其余的病历资料吗?” 这张近乎重度烧伤的脸上肿满了水泡,沈润秋几乎可以想象,患者在不经过无菌环境下治疗,最后的结果会有多差。 沈润秋知道,八十年代的小县城医疗资源都还停留在打针输液的阶段,待开发的海岛上更别提有什么医院了。 沈润秋翻看完患者的病历,问道:“爸,岛上有条件做植皮吗?” 沈润秋问完才意识到,植皮概念在这个年代还有些少见,可能在京城的大医院有相关手术开展,但在地级市江洲市,甚至未开发的黎明岛,都是极少案例。 但目前避免伤口感染,以及有利于后续治疗的方案,患者的病历都指向了植皮。 “京城……有开展过这样的手术吗?”沈向东平时看医学期刊不少,自然也是知道植皮。 “自体植皮手术技术还比较常见,异体植皮因为缺少捐献者,开展的不多。” “二十多年前在沪城那位重度烧伤的工人,通过遗体捐献的皮片进行植皮,得以控制全身的感染和败血症,预后情况良好。” 沈向东自然知道那个震撼整个医疗圈的医疗方案,那场治疗中几乎集齐了华夏所有的烧伤整形外科泰斗,如今想要为黎明岛患者刘大壮做这个治疗,不是不可能,而是在交通不便,医疗资源堪忧的黎明岛,简直是难上加难。 此外,要到哪里寻找这么多遗体捐献的皮肤,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个治疗方案,的确是当下最优啊。”沈向东思考道。 “植皮后虽然能保证感染几率降低,再进行补液治疗,时间紧任务重,恐怕一下子凑不齐这么多资源。” “我试试向上级打报告,华夏整形协会应该会有办法,毕竟是我们的建设战士……” 沈向东说着,就已经从抽屉里取出信纸,开始写情况说明。 “对了,还要和牧潭说一下。” 沈润秋这才细细打量起那张照片。 那张照片上的人已经是一张毁容的脸,烧伤的疤痕爬了满脸,勉强能认出的五官更显得那照片恐怖。 再加上原主妹妹的一顿挑拨,原主更以为自己只见过一面的结婚对象粗鲁暴力,当下便对父亲提了取消婚约的事。 沈向东作为看着韩牧潭长大的长辈,自然是对这位未来姑爷放心,他以为女儿只是对韩牧潭的认知有偏差,便马马虎虎劝下了女儿,让她接触一下对方再决定。 哪想家里的小妹直接吓唬沈润秋,叫原主以为父亲只想把她送到那个男人的家里,好以此来做人情,于是原主一气之下和父亲大吵一顿,想不开跳了河。 * 凌晨两点,黎明岛。 骨节分明的手正握着钢笔,稿纸上字迹力透纸背,上书:关于黎明岛医疗基础建设的若干建议。 “恐怕被老丈人提分手的,你也得是头一个吧?”正坐在他对面的胡天渝幸灾乐祸地看着信上文字,“潭哥,你这再不去见见对象,恐怕人就跑咯!” “分手?”男人清浅的声音传来。 胡天渝晃了晃手中的信件,那是江洲市连夜发来的急电,夜里通过好几个上层领导的急速批准送来的。 难道这封信不是关于他之前寄回去毁容战友病历的回信吗? 岛上的医疗资源不足以治疗受伤的战友刘大壮,但回到岸上的路途遥远,他又怕刘大壮路上再出什么意外,韩牧潭便将他的病历资料寄给了整形外科医生也即他的老丈人沈向东。盼望对方给些治疗意见。 韩牧潭接过信件,细细地看完上面内容。 沈向东给出了大致治疗方案,但是要实行起来却十分困难,并且在信里表示,他刚刚已经和江南省人民医院的整形外科大主任联系上,对方也认同这一方案,如果设备和人手到位,那么刘大壮同志的生命还有得救。 仅在信件的最后一行,他才略提一句:关于你和润秋的婚约关系,我希望取消,具体在之后详谈。 韩牧潭声音沉静,“天渝,麻烦你再复制一份刘壮的病历,我马上去江洲一趟。” “这么要紧?”胡天渝难得紧张起来 韩牧潭瞥他一眼,拿着刚写好的报告走出了办公室,身形挺拔,走向刘大壮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