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间多想!瑞文穿梭至半空,利用掺杂血液的流体在脚下凝聚出一道平台,站稳身躯。
小渔船就在下一瞬间翻了过来!数千条鱼一哄而散,无数尾鳍在水面上拍打,激起一层层白沫!
这多半是“暇光”搞的鬼!他基本上能确定犯人是谁了。
渔夫哼的歌他有印象,就是“跳舞的人”事件中的那首!“全知的愚昧”不仅仅将“智慧”赋予了船上的人,就连船下的生物也一并遭到了感染!
“麻烦了,我至今没能摸清‘暇光’力量的极限!她给自己留下的那份本质恐怕是三份本质里最强的一份,至少也是最容易操纵的一份!”
三位“酒神载体”中最显低调的竞争者终于出手了!
不,她的行动从一开始就有征兆,但总是容易被忽略。从“跳舞人事件”开始,她一直都在默默散播着自己的媒介,直到“酒神亲酿”流通全城。冰淇淋工厂事件是她无意露出的其中一个破绽,可惜自己当时并没有把握住机会。
如今,准备阶段终于完成,将媒介传遍全城的“暇光”有能力在新德市的任何一个角落施展大型仪式,做到她想做的一切!
“啧,这家伙扮猪吃老虎的能力未免也太强了点!”
直到艾略特老先生在不久前点明问题的严重性为止,“暇光”在他眼中都是最不作为的那名上位者,如今,这份无心的轻视总算让他付出了代价!
瑞文穿梭到岸边,来到宅子的窗户下方,立刻感受到了一丝空间的错位。
“果然是‘暇光’的手笔。”
导演平静地在他脑海中发话了。
“这会儿你肯理我了?”
“我曾经在开往沃幸屯的列车上被困过一次,这种手法极其相似。”
对方无视了瑞文的小抱怨,接着说道:
“那个孩子应该还在附近。”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暇光’的力量只能赋予人‘智慧’和‘灵感’,无法操控别人。她现在和王朝基金会,以及与‘烟霾’,‘群青’他们临时组成的小同盟决裂了,一举一动都会遭到严密监控。”
“因此,她更可能会把目标就地毁灭,伪装成一起普通的家庭事故。”
想要解决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压根不需要将她带走,只要将她和养护者隔开就好。这样一来,也能有效避开其他势力的耳目。
“照这么说,她很有可能还留在这栋房子里!”
瑞文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他在地球世界互联网里刷到过的种种儿童惨案,包括玩插头触电,被开水烫死,从没有护栏的窗户摔下去。
想杀死一个婴儿,方法实在是太多了!
瑞文无声无息地穿梭到走廊内,看见了一个系着红色丝带的玫瑰花坛。
“是刚才那个小一点的孩子的,她脑袋上的发带缺了一边。为什么她要把发带留在这里......”
他很快就想到了可能性。
“她在做记号!‘暇光’的干预一定也影响到了宅子里的其他人!”
想到这里,他立刻开始以宅邸为中心穿梭起来,再度布下“囹圄之茧”,认真感知起了内部的活人。
“有人!是个小姑娘,她果然在!”
他的丝线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一个不到一米高的孩子,正在到处走动。
“具体的位置是......啧,压根没法判别方位!”
明明丝线能够感知到存在,却没法辨别方位和远近。
“刚才那对姐妹和他们的家人得以逃生,应该就是因为船上的人承受不住咒语的反噬溶解,导致仪式出现了短暂的破绽。可是现在施咒者全死了,仪式应该早就解除了,为什么我还是定位不到那孩子的存在?”
小格林达依旧在他能感知到的范围中走来走去,似乎对于迷路并不害怕。过了一会,她停了下来,仿佛在地上看见了什么,弯腰捡了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瑞文集中起了精神。
“从手的姿势来看,应该是个球状物,和苹果差不多大小......苹果?”
苹果这个字眼似乎勾起了他的某种回忆。
“导演......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在你的房间里,偶遇过你的两个孩子吗?”
瑞文自言自语道:
“印象中,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曾经开口问我要过苹果,当时我完全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导演,你说,那孩子该不会,在机缘巧合之下,也闯进了他们所在的空间吧!”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有道理。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如果他们真的在同一个空间里,那要是能找到把她救出来的办法,也就能找到把你的儿子们救出来的办法了!”
“你在听我说话吗?”
见脑海中没有回应,瑞文又接着说道:
“你该不会忘了吧?你的孩子们,赫利,艾利克斯,你不是为了找到他们才实施这一系列计划的吗?我们距离你的目标很近了!只要找到他们就好了对吧?找到他们,咱们就可以停手了,不需要再去做些什么离谱的事情了,不是吗?”
“说得对。”
出乎他意料的是,导演居然表示了同意!
“唔,你说真的?”
“是的。只要找到他们,一切就能结束了。”
“嘶......感觉被你那么一说事情又显得没那么简单了!”瑞文皱起眉头。
“的确,这还只是我的猜测。况且,我在这里能感知到小格林达,却感知不到那两个男孩,就算他们真的在同一个空间,应该也不处于同一个地域。”
想到这里,他决定先试着用精神传递和对方建立沟通。眼下就怕那么小的孩子听不懂大人说话,或者被杂音给吓到。
“嗯......格林达,格林达,你能听见吗?”
瑞文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境平缓下来,在脑海中用尽可能温和的声线询问道。
“意念立刻沿着丝线爬了过去。不知身在何方的小女孩停了下来,显然“听”见了瑞文的声音,却不知道该向何方做出反应。
“成功了!成功了!”
瑞文难掩喜色。这次能成功,意味着下次他再感应到赫利和艾利克斯的时候,大概率也能通过相同的方式和他们进行交流!
只要把他们找回来,一切就能结束,自己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了!他在脑海中自己安慰自己。
小格林达歪着脑袋,似乎听懂了瑞文的话。咿咿呀呀地吐出了两个字:
“......哥哥?”
在听见意识反馈的同时,瑞文感觉“连接”的力量变得更加紧密了。
“嗯,来哥哥这里!”
他继续传递着脑海中的声音。随着连接的逐渐加深,他似乎能在无物之中稍稍窥见对方的一点轮廓!
对,对,就这样!只要自己能“看”见,就能够用丝线拉住她。只要拉住了她,兴许就能把她给拽出来了!
小格林达似乎也辨认出了瑞文的轮廓,目光开始有了方向。然而,正当瑞文打算进一步加深连系之际,身边的空间却开始了剧烈扭曲!
“嘶!被发现了!”
铺满牡蛎壳的街道两侧,喝酒的渔夫们开始歌唱。白色联排建筑二层,晾晒衣物的妇女开始歌唱。宅子的门口,几名警察流露出飘飘然的神色,为首的警长挺着啤酒肚,同样开始了歌唱!
走廊的结构在肉眼中没有发生任何转变,但瑞文能看见异咒残余物的高速扭动,它们纠缠在一起,活像一条衔着尾巴的蛇,没有入口,没有出口!
瑞文试图定位外界的标记,视野却被牢牢封锁!他紧接着在身边编织出丝茧,一把撕开,试图利用“破梦之网”打破幻觉的力量破解异象,却完全无济于事!
这不是幻觉,空间确确实实地在扭曲!
“啧,几种办法都不奏效!导演,你上次是怎么逃出去的?”
“那个办法现在用不了。”导演摇了摇头。
“那该怎么办?”
“只有一种办法能破解‘暇光’的仪式,那就是让参与施咒的人自己停下来。
“说得轻巧,我们所在的地方压根就碰不到外界,怎么影响外面的人?”
瑞文还没来得及继续想下去,周围的气温就开始急剧降低!
“啧!她想用和上次相同的那一招!”
玫瑰花坛和墙面上迅速地覆上了一层白霜!瑞文一阵哆嗦,竟发现体内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奇怪声响。
他体内的流体居然在结冰!红色霜花自手脚内部不断溢出,快速将他的肢体凝结了起来!
对于他此时的形态而言,冰冻是最简单有力的袭击方式!
瑞文忙将人皮网裹在身上,试图减缓霜冻进程,然而,冰霜很快就连后者也一起冻了起来,黏在他的身上,痛苦不堪!
好在,在不死契约的作用之下,他还不至于被活活冻死。每当内脏达到承受极限之时,青蓝色的幽光就会自动涌现,将他的身躯化冻。
然而,仅仅数秒钟后,他的全身又会再度冻起来!就像一个被丢进深海之中,重复着无止境的溺水和复活循环的倒霉蛋!
这或许是瑞文生平第一次亲身体会到极寒的恐怖!他全身的感觉就像火烧,不,比烧灼更多了刺痛的麻木!炎热残酷却并不立即致命,但寒冷不一样,寒冷仅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让人一命呜呼!
他“看”向丝线彼端小格林达的轮廓,确认对方的安危,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那片不知名的空间比起困囚,更加像是在保护着她!
瑞文试图挣扎,被冻成冰的双腿却完全动弹不得!无奈之下,他用唯一一条完好的胳膊拉出“无形之锋”,一下斩断了膝盖以下的部分,舍弃了冻在地上的两条小腿,在身躯落地前朝天花板放出丝线,将身躯吊挂在了走廊之上!
随后,他从随身携带的“舞台剧本”中撕下了一张纸片,艰难地用打火机打出一簇火苗,点燃纸张,随后,将那一小团火苗直接塞进了结冰的躯干内!
“嘶......”
被内脏和骨骼保护的火苗勉强烧了起来,从内部烤化了一小部分流体,瑞文揣着这节以自己的躯体点燃的“灯芯”,勉强用融化的流体重构了右臂,随后,抓住这点宝贵的时间,隔空操纵不远处的玫瑰花坛,让它翻倒下来,打碎了走廊另一侧的窗玻璃!
随后,借助丝线用力摆荡,身躯像荡秋千一样荡了出去!
空间迅速在他身边扭曲,像是要填补这一瞬间的破绽!瑞文抓准这一瞬间与现实连接的机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向现实轰出了一发广域精神震爆!
一瞬间,歌声戛然而止!人们全都痛苦地捂住了头颅,更有甚者自耳膜和眼眶中渗出了鲜血!
空间扭曲因施咒者受扰而出现了大幅波动!瑞文的身躯飞出窗外,直直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下一秒,几条触腕自下方稳稳地接住了他!
“卡梅隆?”
卡梅隆笑眯眯地把瑞文放到地上,将触腕缩回了影子里。
“咳咳......”瑞文弯下腰,从喉咙里咳出红色的冰渣。
“你怎么来了?”
“我有点担心你,瑞文。”助手一脸若无其事地说。
“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
“还有,我好饿。”
“果然......想吃冰棍吗?”瑞文没什么好气地打趣道,他注意到卡梅隆的腕足的确又缩水了。
“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就让你吃,但我现在不太能保证味道。”
扭曲逐渐恢复正常。瑞文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栽到了乐园湖旁的堤坝底端,一群叫不出名字的鸟正围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
“奇怪了......鸟是这么叫的吗?”
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鸟的眼中全都闪烁着和那些鱼一样的光芒!它们的叫声和普通鸟儿完全不同,叽叽喳喳中带着明显的停顿,节奏甚至是抑扬顿挫。
就仿佛,它们发展出了一套复杂程度堪比人类语言的交流系统!
“嘶,不光是鱼,连鸟都被感染了?”
他的身下突然也传出了丝丝的声音。
瑞文低头一看,发现“叫”出声的居然是被他坐弯的几颗小草!它们利用叶脉中的液压吱吱叫着,像是在抱怨被压痛了!
和“癌之女神”造成的畸变完全不同,这些异变仿佛将万物指引向了更有智能的进化之路。
倘若用齐格飞先生的话来形容,那或许就是它们全都误食了禁果,获得了本不应被赋予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