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空无一人的会客室内,瑞文不受控制地大笑着,笑得上期不接下气,笑得直拍桌面,笑得眼泪直流。
全都回来了,就连操纵血液的力量也回来了!他感觉现在他更像自己,比自己还要更像自己!
门外,利奇半翻着白眼,用“你神经病啊你”的眼神注视着他。
“没什么,我只是太激动了。”瑞文擦掉眼泪,往茶杯里加满方糖,然后才开始倾倒茶水。
喝下满满一杯糖浆混合物,他清了清发齁的嗓子,询问男孩。
“识字考试感觉如何?”
“太小儿科了!《火球报》上的儿童版面都比那复杂。”
“好。今晚我们去伊萨克先生家吃饭,认识一下你的同学。明天,你应该就能和伊萨克先生的小儿子一起去上三年级了。”
也不知道导演是不是这么教孩子的,瑞文暗忖道。
他从怀中取出新买的镜子放在桌上,透过镜面上的仪式符号窥探了起来。
“奎尔丁他们已经进入水果加工厂了,希望这次真能摸到些有用的线索。”
艾略特先生的手段可真是了得!半个小时前,他去优格特私立学校接刚考完试的利奇,准备带他来公司熟悉一下工作环境,不想屁股还没坐热,竟然就有人主动上门提供线索!
只是,“绯红”的震慑力未免也太大了点。若非自己及时操控对方的情绪,可怜的迈克尔先生估计会当场晕厥,什么都说不出来。
“嗯?”脑海中掠过的画面忽然让他心头一紧。
“嘶......这家伙,这家伙不就是?!”
嗒!
一滴鲜血在他的眼底晕开,然后是第二滴。
下一瞬间,殷红填满了他的全部视线!
............
“老兄,你是刚在里面做完割礼吗?”捷特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迈克尔感觉自己刚才的确经历了一场洗礼。他的脚趾仿佛是在走出大楼的瞬间长出来的,几乎完全不听他的使唤,走路东倒西歪。
自己不会是在做梦吧?他很想请身旁的二位狠掐自己一下,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你现在不是有自己的身体了吗?”奎尔丁边走边盯着自己手背上的嘴,自言自语。
“怎么偏要回到我身上来?”
“那姑娘可是无辜的。你不觉得被人操纵身体很可怜吗?”凯夏在他脑海中低语道。
难道我就不可怜了吗?奎尔丁暗自咬了咬牙。
他们就是“绯红”的心腹,果然各有千秋......迈克尔左看右看,浮想联翩。有时候,他感觉比起侦探,自己更适合当一名作家或诗人,但那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嘿,老兄。”捷特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多大了。”
“二,二十七岁,上个月18号刚过完生日......”
在爸妈家,迈克尔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青天在上!你居然比我大四年!”捷特挑了挑眉毛。
“看来老妈说我早熟是真的。”
他居然比我小这么多?!迈克尔同样无比震惊,心中逐渐无地自容起来。
自己整整四年时间究竟浪费在了什么地方啊!
“话说,你说的那间加工厂是哪一间?”捷特指向铁栏杆后方的林立厂房。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回到了自己曾经的工作场所。从十月初开始,他每个奇数日都要在彼得逊水果公司的仓库里干五个小时,搬运装满果酱的板条箱和清点货物。每干一个小时,他只能得到45烈洋的微薄报酬,而麦西坎的最低工资是每小时40烈洋。
“三号厂,最里面那间。”迈克尔指向铁栏杆另一头的白色大烟囱。
“我们该怎么进去?这家水果公司被解雇的员工找过好几次麻烦,保安绝不会放我进去。”
“无妨,只要用一点小手段。”
捷特朝空气使了个眼色,大步走向公司门口的保安亭,即将交班的保安杰斯特正和几名仓库管理员交换香烟,从已经停产的马尔博罗烟到上市不足半年的戴勒姆母牛烟,评头品足。
“这个牌子不行,我一根换你三根!”
“你他娘的在搞笑吧?就你那破母牛值我三根?回去喝牛奶去吧,小男孩!”
“嘿!朋友们,我能加入你们吗?”
捷特满脸热情地迎了上去,递出手中闪闪发光的紫色烫金烟盒。
“看看这,情人牌,劲儿大得很!”
几名粗人看着包装上硕大的爱心标记,愣了愣,随后爆发出一阵哄笑。
“这他娘的是给那些纯老娘们儿抽的吧,哈哈哈!”
“不是我吹牛。”捷特挤了挤眼睛。
“我敢打赌,你们这群怂货没一个敢生嚼一根情人烟。”
“噢,放屁,小崽子,老子杰斯特我今天就不信这个邪!”老保安被捷特这么一激,故作粗鲁地抽出一根烟,张大嘴巴,往臼齿下一塞,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嘿!味道还真不赖!”
这就是一名专业侦探的高超手段!和《神探莱西》里画的一模一样,用烟草和玩笑笼络看门人,光明正大地进入调查现场!
这烟里面不会加了什么特殊的猛料吧?
迈克尔想入非非,直到捷特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出去吧。”他伸手指向外面的大路。
“欸?”
不应该是进去吗?迈克尔一脸懵地看向前辈们。
“老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看过《神探莱西》。”捷特说道:
“但现实和漫画可不一样,这些伙计可不想丢饭碗。哪怕混熟了,他们也不可能放我们进去。洛克茜,情况如何?”
化作虚影的洛克茜从地里冒出脑袋,不带表情地点了点头。
“别灰心,老兄。”捷特拍了拍文弱侦探的后背。
我也是在大学毕业后才意识到漫画全是骗人的。侦探的世界里尽是些儿童不宜的东西,不可能原原本本地画出来。”
“这么说,你刚才是在吸引看门人的注意,为这位透明小姐争取时间?!”
洛克茜面无表情地瞥了迈克尔一眼,显然很不乐意被人叫作“透明小姐”。
“很遗憾,老兄,但你只猜中了一半。”
捷特从兜内掏出了一张小纸片,用笔在上面写下了“杰斯特”的名字。
“我的确打算光明正大地进去。”
下一瞬间,老保安杰斯特当着三位侦探的面,从绿色制服中取出一根紫色的情人牌香烟,装模作样地含进了嘴里,得意洋洋地亮出从真正的老杰斯特兜里顺出的员工证。
“洛克茜只是去探探路,咱们还是得亲自走一趟。你在这里干过活,应该多少认识几个同事吧?”
......
五分钟后,伪装成保安的捷特和变成前同事的迈克尔带着“新员工”奎尔丁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铁闸门内,洛克茜在地下静静地跟着他们。
“看!还是相同的地方,还是同样的脚印!”迈克尔指向三号工厂的墙根,低声惊叫了起来。
一个10.5码大小,鞋底纹路一模一样的沾泥脚印,静静地躺在墙面的阴影之下。
“这鞋底纹路我认得,是威格制鞋厂几年前停产的一款,那时它还没向地底拓展业务。”捷特蹲下查看片刻,又看了看隔得不远的另一间厂房。
“脚印只有一个,且并不对着工厂入口。大门也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鞋印的主人习惯走相同的路线。他从隔壁的厂房屋顶跳下来,在地上垫了一步,然后——”
他将目光投向墙根正上方的通风管道。
“我们进去看看。”
在洛克茜的帮助下,三人穿过墙壁,进入了堆积着数万箱果酱的仓库内部。迈克尔带领着三人,战战兢兢地来到了发现血迹和皮毛的地方。
“地上的血变多了!”
星点血污变成了渗透进地面的一大摊暗红。碎肉和许多细小的骨头嵌入了水泥地的缝隙之中,散发的却不是血肉的腥臭味,而是一股犹如水果发酵般的淡香,混在果酱的气味中,极难察觉。
“这,这是什么东西的骨头?!”迈克尔颤抖道。
在半吊子的侦探生涯中,他曾帮美伊姥姥的邻居朵尔夫人找过一次走丢的宠物老鼠,最后找是找到了,但那可怜的小东西早已在下水道边上被某种不知名生物啃得只剩骨骼,它的遗容烙印在迈克尔的脑海中,怎么也甩不掉。
因此,他敢百分百肯定,眼前的白骨绝对不是老鼠骨头!
“我想,这回我们应该正中红心了。”捷特笃定道:
“凶手把这间工厂当成了长期据点,直到前不久都一直在这里出没,进食。”
“进,进食?”
奎尔丁瞥了眼胆小好欺负的新德市侦探,问道:
“接下来该怎么办?等着他回来?”
“不。和那家伙接触并不安全,哪怕早有准备。不久前的第三起命案已经很好地证实了这一点。”捷特摇了摇头。
“221调查局对那具尸体身上的伤口进行了全面的分析,发现情况与我先前所想的完全相反:不是凶手袭击了死者,而是死者主动袭击了凶手。”
“主动袭击?为什么被害者要主动袭击凶手?他不要命了?”
“凶手在袭击警察克拉克的时候应该也受了些伤。他特意通过无人的小巷逃逸,应该就是为了尽量避免与他人接触,醉鬼路德.菲兹伍德的出现超出了他的预料,而这直接导致了最坏的结果。”
捷特停顿了一下。
“两个月前,地表曾经发生过一次狂乱事件,近四百人陷入失控状态,不顾一切地追随着一位浑身是血的目标,彼此啃噬踩踏。”
“现在想来,那起事件已经颇具失控狂欢的雏形。麦西坎和地表之间存在着唯一的一条连接通路,再加上那只来自地表的鞋,我们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那起失控事件的罪魁祸首!他的血液会让人瞬间失去理智,这意味着他全身上下都是致命武器!”
“尽管这听起来很不讲理,但哪怕伤及他的半根毫毛,都会将我们自己拉下地狱!”
............
11月24日。
安东尼再度回到了克林尼克诊所,看见加西医生捧着属于自己的一大瓶鲜血,在手术室内手舞足蹈。桌上的玻璃缸不见了,老鼠,兔子,全都随之不翼而飞。
“一直以来,我的思路都错了!”
听见安东尼的脚步声,加西医生像猫头鹰般将脑袋转动了近一百八十度,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人类的生命怎能和低级的啮齿类动物相提并论呢?我们是人!是万物的主宰!万事万物由我们命名,也只有我们的身体能承载神的力量!”
加西医生嘴上高谈阔论,右手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左手小心翼翼地捏着一支玻璃针管,拉动针芯,吸取了满满一管鲜血。
“巴克斯,我最亲爱的伙伴啊,请坐下,坐到这里来。”
他盛情邀请“伪装者”坐下,在对方面前轻轻晃动针管,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酒香。
“我不叫巴克斯。”安东尼平静地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您还不知道您真正的名字,我的朋友。”加西医生毫不在乎。
“我的眼睛能看透你的内在,看见那埋藏在您体内的高贵灵魂,尽管并不完整,但依旧美丽非凡!您将被世间万物爱戴,因为您恰好是每个人心中最为理想的样子!”
“您还是慷慨的,对,慷慨无私地向我们分享存在于您体内的礼物!请务必让我与您同行,去往那更加美好的地方!”
“他的状态看起来非常不妙!”坡格叔叔在安东尼的脑海中提醒道。
安东尼看向周围,寻找着触手可及的利器。徒手杀死对方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一旦血液碰触自己的皮肤,就会立刻化作让人癫狂的酒神亲酿。
可加西医生的忍耐却先一步达到了尽头。
“让我来成为您的第一个门徒吧!”他高喊道:
“让我享受这份永生的喜悦!永生的喜悦!!”
下一瞬间,他将针管对准自己的颈项,用力扎了下去!
变化发生在数秒之间。
加西医生的脖子开始膨胀,看起来就像害了淋巴肿大的梅毒病人。大量结块涌动于他的皮肤之下,快速生长成他的第二颗脑袋,吸入第一口空气,发出第一声由衷而稚嫩的赞美。
“巴克斯!伟大的酒神巴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