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请函中深藏不露,或许正是位于一切线索中心的缺失者“R先生”,居然就这么主动找上了门!
“咳咳,我可不认为这是个有意思的恶作剧。”捷特立刻在口头上针对陌生人的身份表示了质疑。
“既然你能找上我,R先生,那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好糊弄。一个名号并不能说明些什么。你很有可能是约克公司或斯帕德军备公司派来的人,他们同样掌握不少事情。如果你真的是你所声称的人,你应该能拿得出更多证明。”
“我知道免费的情报总是很诱人,捷特先生。”电话那边的“R先生”轻松识破了捷特的小把戏:
“但基于利益交换的信息显然比不劳而获的可信。不论你觉得我究竟是谁,我希望能和你达成一笔交易。相信我的要求全都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
捷特从大玻璃罐里抽出一根甘草棍,塞进嘴里,试图以怪异的甜味压制兴奋。
“听起来,你的要求并不止一个?”
“为了解决眼下的困局,相信你必然不吝付出。”
“先说说你的条件。”捷特以轻松的语气回应着,用舌头把甘草棍拨到口腔一边。他希望从对方身上得到的东西同样不少。
“替我调查晨曦家族的近况,包括侦探邦克的。我需要掌握他们的整体动向。”
“好的,这似乎并不困难。”捷特自言自语着,并将对方所处的地理位置默默锁定在了地表。这个号码的第三个数字显示它比较旧,最后两位数不代表新德市区号,可能已经换过几手。这位神秘人的经济状况不见得富裕。
“以你的人脉,寻找可能进入新德市的捷径,不论合法或非法。”
“嗯。麻烦,但未必办不到。”
捷特挑了挑眉毛。就他所知,这样的捷径不下二十条,十三区各有各的方法。不过,每一种都存在相当明显的缺陷。
对方希望能尽快进入新德市,甚至并不在乎关乎各类社会福利的永居权。结合第一个猜想,那必然不会是因为那家伙的钱多到花不光。
更大的可能性,是对方在地表彻底待不下去了,或预测到了什么重大的变故。这点自己必须记下。
“另外,在你的能力范围内,调查侦探公司内部的情况。尤其是,那封邀请函的寄件者。”
“K先生?这是三件事情!”捷特故意抬高了嗓门。
“而且一件比一件麻烦。如果那封邀请函是寄给你的,为什么不自己去调查它?”
“这需要保密。”对方果断地拒绝了回答。
“对于最后一个要求,我并不着急。除了糖蜜灾难的调查方向之外,我还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你提供其他信息,或为你完成某些事情,以弥补‘差价’。”
“好吧,既然你这么慷慨......”捷特在故作沉思的间隙内吐掉甘草棍,让洛克茜抓紧记录。
“首先,这些要求的目的,至少是所有不包含在保密事项之内的部分。希望你能理解,R先生,动机不明的调查会带来很多麻烦。”
一阵沉默后,对方回答道:
“其中一部分要求关乎我本人的调查目的。至于另外一部分,关乎我和同伴的人身安全。”
“如果这就是你能说的部分......咕!!”
捷特忽然发出了像被轮胎碾过的青蛙一样的惨叫声。
橘猫汉堡叼着他的甘草棍,从他的身上一跃而过。不幸的是,这只胖猫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跳跃能力,或者低估了自己的体重,就这么重重砸在他的大腿之间!薯条和吉拿棒紧随其后。
疼,疼,真疼......捷特竭力把呻吟憋在喉咙里,却听到了一阵不属于他的嘶嘶憋笑声。
“嘿!!”
那家伙绷不住了吧?绝对是绷不住了吧?!捷特弓着腰,不由得掰了掰手指。
一种莫名熟悉的欠揍感,自他的脑海深处油然而现。
“请继续吧,捷特先生?”对面的声调不由自主地高了半个八度,在意识到的时候又迅速压了下去。
“咳咳。第二件事,我需要你所知道的,全部关于做梦一族的信息。他们究竟是怎么来的?与拜日教徒是否存在联系,还有......”
他停顿了一下,问出了至关重要的部分:
“是否存在将他们变回正常人的方法?”
“我知道你肯定对此有所了解,而且我觉得这是个相当合理的交换条件!”见对方再度陷入沉默,捷特忍不住紧逼了一句。
“没问题。”
终于,对方的回答让他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几天之内,我会为你提供尽可能多的情报,甚至可能远多于你的预期。与之相对的,我有一个条件:保持冷静。”
“......”捷特意识到,对方会这么要求,意味着自己必然存在违反这看似再简单不过的要求的可能性,而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先回答我的最后一个问题。简单的‘有’或‘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得到最坏结果的打算。
“......有。”
砰!
桌面被捷特用力地拍了一下,随后,他紧紧攥紧了拳头。
一点希望,哪怕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希望——他的母亲有可能回归正常!
“停!!”他对着听筒大吼道:
“够了,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说。我会尽快帮你完成所有的调查,尽我全部的能力。”
他用力地喘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过,考虑到现有的事务,有一个委托我希望能够转介给你。你要求了三件事情,这件小事就算是补足差价吧。”
说完,他瞄了洛克茜一眼。
“有人——一位女士,委托我们寻找两个人。问题在于,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她要找的究竟是怎样的人。一位是她的文学老师,至于另外一位,‘黑色’是她能概括出的全部特征。”
说到这里,他闭上嘴,将耳朵紧紧地贴上了听筒,屏住了呼吸。
果不其然!听筒那边,再度传来了那有些遥远的“嘶嘶”声。
电话彼端。
瑞文挤在金的身旁,手捂着嘴,弓着腰,正用尽全身力气憋着笑,活像只蜷成一团的大黑猫。
“嘶......嘶嘶嘶!”
他的眉毛扭在了一起,眼泪都快给憋了出来。
金从来没看见对方露出过这样的表情,想要一问究竟,电话却还通着,又没了“台词”,只能就这么干等着。
良久,瑞文终于缓了过来,揉了揉胸腹交界处,提笔在被填得密密麻麻的报纸角落里写了起来。
“......这太过强人所难。”
捷特听见对方出声否决道:
“你或许以为我是个‘超人’,但我遵循的是和你们一样的逻辑法则。我绝不接受没头没尾的委托。”
“好吧,合情合理。”捷特大方地作出了妥协。
“我想我们之间的合作并不需要书面协议,你的态度足以表明一切。”
不作寒暄,他重重地放下了听筒,随后,大声向洛克茜宣布道:
“他就是那个被我们遗忘的人!所有线索中间缺失的那块核心!我能完全肯定这点!”
“这家伙住在地表,对你,我,乃至斜阳夫人都无比熟悉,我刚才试了他好几次。过去几个月,他频繁地出没于我们的生活轨迹中,而我们却出于某种原因彻底忘了他!现在,我们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摸清他的底细。”
捷特扑进书桌旁的一堆杂物里翻找起来,最后,找出了一本用破烂皮革包裹着的厚书。
“不是答案的答案书”。
一本能将万事万物的答案以最折磨人的解法呈现的“参考书”。
“遗憾的是,这玩意并不能解答‘是非题’。先人的经验告诉我们,那么做的下场就和问它‘1+1=?’一样惨烈。”
捷特把书摊开,用力咬破手指,思索着最恰当的摸底方式。
他显然不可能,也不打算直接问出“R先生究竟是谁”的答案,过于直接的问题绝对意味着惨痛的代价。一般而言,“不是答案的答案书”更加喜欢人们在走投无路时向它询问“应该怎么做”,这种问法出问题的概率最低。
过了一段时间,他忽然灵光一现,伸出手指,在书页上写下了一个问题:
“怎么暗杀‘R先生’?”
刚一写完,他就为自己的不厚道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在他的记忆深处,自己用相同的句式问过一个非常相似的问题,尽管似乎只是闹着玩,尽管自己也不记得当初是在什么情况下问出这个问题的。
但,这种问法在有保证的稳妥性下,还能间接打探出对方相当可观的信息。哪怕答案再怎么离谱,只要他现在能被任何一种力量杀死,“没有答案的答案书”就会指引自己去那么做。
倘若一切真相都被蒙蔽,发掘其中漏洞便是唯一解法。
捷特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翻开了下一页,期待着一个信息量庞大,或荒谬得能让人笑出声的答案。
——什么都没有。
“......哈?!!!”捷特不禁瞪大了眼睛。
他立刻在指头上咬了第二下,把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名,乃至三只猫咪以相同的格式写上了他的“暗杀名单”,得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答案。
“嘶......问题不出在这本书上。换句话说......这家伙究竟是个什么鬼!”
纵观奥贝伦全境,没有任何一个他能做到的方法,没有任何一种他可触及的力量,能够杀死“R先生”!
............
“瑞文先生,您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还有,刚才您为什么笑得那么厉害?”
放下听筒,金看着几乎没剩下任何空间的报纸,不思其解地问道。
刚才的“台词”和对方的反应,他有一大半完全听不懂。
“除了推进我们自己的调查外,我还得确保几件事情的发生。”瑞文揉着肚皮,意犹未尽地又笑了几声。
“构筑‘桥梁’,并非一件易事。”
“桥梁??”金的后背忽然一阵发寒。他对这个字眼有着相当的印象。
“祂是秩序与混乱的桥梁!”
“祂是现实与梦境的桥梁!”
“赞美,桥梁!”
那些伪神的信者们,曾如是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