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给姑娘算了算,几个少爷小姐凑的赏钱,有五十两银子。
这够我们两年的开销差头了。
送五两银子的礼物,姑娘能送十次。
可不能白白放过。”
林黛玉:“……”
“那也得看能拿不能拿呀,别银钱没拿到,反落个灰头土脸。
以后我在大贪官女儿面前,可没法抬头了。”
“已经灰头土脸了,姑娘没发现?”
“林妹妹在和刘十三说些什么悄悄话呢?”
这时薛宝钗笑着插口进来。
“既然刘十三想要试试,林妹妹可不能打击下人志气哦。
刘十三虽是个马夫,却不服输,诗令作好作差,我们都会尊重。
万一刘十三作得几样妙语佳句,那说明我们贾府藏龙纳奇,就连喂马的奴才,也文采斐然。
传出去定让京城贵门,不敢小瞧了贾府文气。”
林黛玉看薛宝钗如沐春风的神采,刘十三说得果然不错,今日自己的脸面,算是彻底被薛宝钗踩脚底下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林黛玉这时又见贾宝玉点点头站出来,似乎对薛宝钗的观点,十分欣赏。
“宝姐姐说得不错,大姐嫁入皇宫,被当今圣上册封为皇后,母仪天下。
这本是普天同庆、天下瞻仰之事。
可却总有好事之徒,牵强附会,说我们贾家是靠大姐才鲤跃龙门。
特别是许多豪门世家,皆言我贾家是无根无基的暴发户。
他们怎知,我贾家在三代以前,老太爷贾兰硕学名儒,那时贾家也是风光无限。
不过两三代没落,成了落魄贵族。
哪里是他们说的粗鄙暴发户可比?
所以父亲平日最是恼怒,有人枉顾事实,说我们贾家缺少贵胎文气。
但悠悠之口,又如何能一一明辨?
只有我们贾家出了某个人,以斐然文采,让那些世家豪门折服,方能为家族正名。
父亲也必然欣慰喜悦。
特别是,如果贾家地位低下的下人,都能出口成诗,技惊四座。
那些世家豪门,必然刮目相看,再不敢乱嚼舌根。”
贾宝玉洋洋洒洒,皆是赞许薛宝钗的贤慧,真正为贾府着想。
林黛玉听得不是滋味,俏脸也落寞了。
她受得了薛宝钗的奚落,受得了所有人的唇枪舌剑,这些人她都可以阴阳怪气怼回去。
唯独听不得青梅竹马贾宝玉的背刺。
薛宝钗字字句句都是针对她林黛玉,难道贾宝玉看不出来吗?
为何偏帮薛宝钗,却不懂她林黛玉?
而贾宝玉又话锋一转道:“可刘十三只是一个马夫,地位是足够低下了,但文才……怕是别没提升我贾府的文气,反而落了笑话,传遍京城。
那父亲怕是要责怪我们了。”
“那可不一定,我潇湘馆的马夫,能是普通马夫吗?
十三,你赶快出令。
让宝二爷、宝姐姐,两个宝好好鉴赏鉴赏。”
林黛玉秀眉轻佻,此时的她,早已忘了什么银子,什么马夫,什么面子。
身后的刘十三,望着林黛玉清丽的背影摇摇头,林怼怼,你真是被爱情冲昏头脑了。
真不知道贾宝玉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这样。
“既然林妹妹都这样说了,那我们倒要好好听听了。
刘十三,林妹妹说你不是普通马夫,想必她平日也教了你不少诗作辞赋。
现在就拿出你所有的本事,出令吧。
也好让我们,鉴赏鉴赏。”
薛宝钗说到‘鉴赏’两个字时,嘴角的笑容,几乎AK47都压不住了。
再看史湘云、贾北风等几个姐妹,明显对林黛玉的‘狂妄’不满,都在等着刘十三出丑。
薛宝钗只觉得今天天气真好,所有事都在自己把握之中。
这边刘十三正要出令,又传来薛蟠的冷笑声。
“刘十三,你可仔细了。
刚才宝二爷可是说,如果你作了劣等诗句,传出去败了贾府名声。
就算我们饶你,贾二老爷也饶不了你。”
“就是,没听宝二爷说吗?现在那些京城世家,都巴不得看我们贾府笑话。
你要是成了笑话,二老爷非得扒你一层皮不可。”
羊二等家丁纷纷跟着薛蟠起哄。
刘十三不屑地扫了薛蟠羊二等人一眼。
“要说劣等诗句,丢人现眼,我怎么比得过薛大少?
薛大少的佳作要是在下抄录出去,薛大少爱妻的笑话:‘红杏出墙寻铁棒,翻云覆雨床上忙,生子像个大马猴,路人一看,不随爹也不随娘。’,明天怕就传遍京城了。
就是不知道贾二老爷会不会扒薛大少一层皮了。”
“恶奴,放肆。”
薛蟠平生哪里受过这么大侮辱,勃然大怒。
“奴才羞辱少爷,反了天了,林姑娘,你还要护着刘十三这刁奴吗?”
羊二再也忍不住,带着家丁一拥而上。
刘十三眉头一拧,看向荷花池旁一丛黄荆。
就羊二这群酒囊饭袋,一根黄荆条,保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可是林黛玉再次站在了刘十三身前,俏脸上挂着戏谑的冷笑。
“奴才羞辱少爷,当然该治。
但如果陈述事实就是羞辱,那这个少爷不该想想自己是不是有问题吗?
当着宝姐姐面,如果薛大少敢说一声:你的诗不是劣等诗句。
我立刻处罚刘十三,如何?”
林黛玉瞧向薛宝钗和薛蟠。
怒极的薛蟠“唰”地一声拔出腰间佩刀,却依然被薛宝钗拉扯回去。
薛宝钗此时也冷了脸色。
“林妹妹,你应该知道,我哥是武人出身,平日沉浸武道,耍刀弄枪。
诗书词赋之事,难免生疏。
作出粗鄙诗词,惹大家见笑,实不应该。
但也不至于如刘十三所说,就要成为京城笑话。
京城那些世家豪门,总不能指望一个武人,出口成诗吧?
文人论文,武人论武。如果从这方面来说,京城豪门谁敢笑话我哥?
林妹妹,你说是吗?”
林黛玉撇过头去,对着荷花池冷‘哼’一声。
“而刘十三在主子面前,没大没小,的确不成体统,这一点相信林妹妹心里也清楚。
不过看在林妹妹份上,我且不与他计较。
只听他把欠的酒令出完,再作处置,如何?”
“小子,听到宝姑娘吩咐了吗?
你赶快出令,要是作出劣诗来,看我不打断你狗腿。”羊二厉声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