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李隆基为李瑄拜相造势,舞马
「这些鲤鱼似乎无鳞片啊!」
李隆基兴致勃勃地凑上前,观看罐子中不断转游的四条鲤鱼。
吐蕃从松赞干布时期流传下来的金箭,让李隆基产生一种掌控吐蕃,君临天下的满足感。
七寸金箭归唐,意味着吐蕃在他手中衰落,成为大唐的属国。
他的威严凝聚在赞普金箭上,连太宗皇帝都未得见的赞普金箭。
柏海从未属于过华夏,开拓接近黄河源头的柏海,从柏海中得到的鱼意味着赫赫武功。
像是只要他想得到一个地方的物品,李瑄就会为他取得那里的山河。
看着李瑄献鱼,一个种舒爽的感觉直冲李隆基的脑门。
这种奇妙感觉回味无穷。
李隆基心里决定,为李瑄拜相之事,要提上日程。
「回圣人,此鱼为裸鲤,身为没有鳞片,它的肉质清香细嫩,为之一绝……」
李瑄向李隆基解释裸鲤。
在青海也有一种裸鲤,也被称为湟鱼,平时生活在咸水中,产卵的时候顺着淡水河流回游。
「那我可要好好品尝一番。」
李隆基看了一会裸鲤,心中不禁期待。
在高力士的示意下,几个宦官带着裸鲤离去,准备制作鲜嫩的鱼脍。
鱼是否鲜嫩美味,在鱼脍上最能体现。
旁边的安禄山看到此情此景,虽然脸上还挂着笑容,然心中万马奔腾。
不论是赞普金箭的贵重,还是柏海裸鲤的寓意,都不是人参可以相比。
大唐权贵追逐人参,认为人参能延年益寿,然圣人并不缺少。
安禄山以为他献的人参古今少有,实际上李隆基见过类似大小的。
眼见李隆基眼中的喜悦,安禄山只能祈祷李瑄这小子如霍去病一样英年早逝。
在安禄山眼中,李瑄就是他最大的的敌人。
周围的其他大臣默然,李瑄太能投其所好。
但大臣们还无法指责李瑄。
赞普金箭,是李瑄在战场上缴获的。迟早要交给李隆基,但李瑄选择在李隆基的千秋节,呈上赞普金箭。
而柏海中几条鲤鱼,又不需劳民伤财。
真要论价格,可能还不如李岘奉上的一段丝绸。
自古清廉刚正的官吏,多爱惜羽毛,会犯颜直谏,搏取声望,从不阿谀奉承。
而李瑄的事迹,怎麽看都觉得他会是一个如百炼精钢一样的臣子,但他将圆滑发挥到极致。
刚柔并济的李瑄,让李林甫觉得将李瑄赶出长安,保住大唐社稷很困难。
前日的右相府与大臣相会后,陆续又有诸寺长吏,甚至杨錡丶杨銛都向他示好。
让李林甫有自己是忠臣的错觉,在心中认定李瑄会祸害大唐。
于公于私,他都要制止李瑄。
随后,李隆基带着李瑄与威望极高的大臣问礼。
这也是历来的规矩。
带着李瑄,代表对李瑄的宠信。
连安禄山都没有这种待遇。
安禄山只能在杨玉环的座位前,讨好杨玉环。
虽然安禄山死皮赖脸地认杨玉环为母亲,但杨玉环此时很不耐,只是敷衍安禄山,她想静静地看李瑄的方向。
好似自她到来以后,李瑄没有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一瞬。
「裴留守,此为李七郎,当世的英俊,有宰相的资质。」
李隆基拉着李瑄,向裴伷先说道。
已经八十岁的裴伷先能从洛阳过来,参加他的千秋节,让李隆基很喜悦。
所以第一时间慰问裴伷先。
现裴伷先是洛阳的留守。
裴伷先当了三十多年的三品大吏,在大臣中有非常高的声望。
「几年前天水王剿灭海贼吴令光时路过洛阳,臣与天水王有一面之缘,人杰至此,为大唐的福气。」
裴伷先向李隆基拱手一礼,缓缓说道。
如裴伷先这样的老臣,就如当初的贺知章一样,李林甫但凡有点脑子,都不敢加害。
「七郎欲将天宝胜开元,您老保重身体,看大唐的繁华。」
李隆基握住裴伷先的手说道。
「天水王的眼神中有一种坚定的气质,他不论做什麽事情,都不会动摇决心。天宝胜开元,一定可为。」
裴伷先衷心地祝愿。
到他这个年纪,半截身体已经埋入黄土。想知道后面的事情已经很难了。
不过他已经确定,李瑄必要拜相。
因为李隆基竟公开说李瑄有宰相的资质。
若这样的话,李隆基私下对李瑄说说,只能是夸赞。
而当众说,这是故意如此,为李瑄造势。
已经在向群臣释放讯号,李瑄随时会被拜为宰相。
毕竟李瑄刚及冠,这种年纪拜相,要让大臣们有心理准备。
「宴会之上,好好照看裴留守。」李隆基特意吩咐两个内侍,专门由裴伷先使唤,以免裴伷先有不方便的地方。
由此可见对裴伷先的尊重。
「多谢圣人,祝圣人长命百岁。」
裴伷先对李隆基朴实祝福。
「裴老也要注意身体!」
李隆基离开去慰问其他老臣的时候,李瑄向裴伷先一礼。
「开元胜天宝,要做许多。两条政策远远不够。」
裴伷先低声向李瑄说道。
「在我心间,有策数十。当策令实行,天下太平。」
李瑄向裴伷先回复道。
「时机不至。君以此始,必以此终!」
裴伷先引用《左传》的话,慎重地向李瑄提醒。
这两日,长安王公贵族中都在传李瑄要变法,坏大唐的根基。
李瑄是不甘寂寞的人,王公大臣仅从李瑄颁布的一条策令,能看出李瑄绝对不仅仅如此。
有李隆基为李瑄撑腰,没有人能劝说李瑄停止。
「我上战场的时候,一直将玉佩挂在腰间,它染过很多次血。却依然晶莹剔透,这也是我的心呐!」
李瑄抚摸腰间挂着的玉佩。
飞鸟衔花玉佩,是他初任丰安副使的时候,李隆基赏赐。
当时还赏赐他一柄佩剑。
但佩剑已经断在战场上,玉佩沾染的血比佩剑还多,却光亮照人。
李瑄向裴伷先暗示,自己不会被任何流言蜚语所污,他的心如玉一般,始终明净。
「祝愿天水王能如战场上一样披靡。」
正如裴伷先之前所说,李瑄是一个坚定的人,不论什麽事情,都不能动摇他的决心。
李瑄再次拱手,追上李隆基。
现在李隆基正在慰问李适之:「宋国公为宗室养育一个好儿郎啊!」
「没有圣人的慧眼识珠,七郎当不得重用。是圣人力排众议,任七郎为帅,所以才有今日的功绩。」
李适之笑着回复李隆基。
「当年苏瑰丶苏珽父子的佳话,恐要再次出现。」
李隆基意有所指地说道。
此再次放出信号。
因为当初苏瑰丶苏珽父子皆拜为宰相,传为千古佳话。
连李林甫都努力培养李岫,想要再复制父子同为宰相的传奇。
是以,李岫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从三品的将作监。
但九寺的官吏,哪怕同一品级,都会比六部低一等。
因为选宰相,从来都是在六部之中,而非九寺。
连侍郎都有直接被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例子。
「为国效力,不看父子,不看职位。若非老臣昏庸,即便再为刀笔吏也愿意。」
李适之心中激动,但话语从容。
「哈哈……」
李隆基仰头一笑,请李适之入座,准备欣赏表演。
李瑄也走过来,微微向李适之执礼。
接下来是吴兢,席豫等老臣。
杜甫以后会在长安留下一句诗「人生七十古来稀」。
是这个时代最真实的写照。
从此以后,古稀之年,就专门形容七十岁以上的老者。
即便现在,也有七十岁以上异常难得的概念。
所以李隆基问候的,除了李适之这样的「一品官吏」外,其他皆是七十岁以上的老臣。
差不多两刻钟时间,李隆基回到杨玉环李适之旁边。
李隆基让李瑄同座榻旁,等一会共同品尝裸鲤。
随着李隆基回到座位,宴会的表演正式开始。
安禄山此时已经跑去讨好杨氏三姐妹。
没有李隆基的召唤,他也无法坐在旁边。
杨玉环素手提起玉壶,亲自为李瑄和李隆基斟酒。
李瑄想接过酒壶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看了一眼倾国倾城,更为成熟动人的杨玉环。
只能将手放在膝上。
李隆基没有在意,认为杨玉环善解人意。
「启奏圣人,千秋节,以千秋万岁为意。千秋终有穷尽,臣觉得此称不合适,不如今后圣人的千秋节,改为天长节,寓意天长地久,无有穷尽。」
李瑄趁机向李隆基建言道。
历史上的千秋改天长,是天宝七载之时。
谁先提出来,李隆基就看谁更舒服。
李隆基是一个不甘心老去,想抓住时间的帝王。
一切有好寓意,他都会谋求希冀。
「天长节,天长地久……」
李隆基默念一句,顿时眼睛一亮,这个建议说到他心坎里。
他顿时觉得他的寿诞用天长节更合适。
「三郎,七郎说的不错。天长比千秋更合适。」
杨玉环在一旁向李隆基轻声说道。
她会支持李瑄提出的一切建言。
「好!从明年开始,千秋节变为天长节,今日宴后,昭告天下,休假三日不变。」
李隆基哪能不同意呢。
「祝圣人万寿无疆!」
李瑄拱手将玉杯中的酒饮尽。
李隆基也开心地美酒入喉,杨玉环在举起玉杯,浅浅地饮一口,酒杯还未离娇艳欲滴的红唇,回眸一眼看李瑄仰头饮酒的一幕。
「七郎,中秋以后,就去一下河东把刺杀你的人绳之以法!速去速回,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姚崇和宋璟的法度,早已不符合此时。想要盛世更上台阶,需要拟订新的策令。被你称为『常平新法』的策令,当由你主持执行。你要顶住压力,不要辜负国家。」
李隆基放下酒杯后,说起这件事。
「臣遵旨!」
李瑄应道。
常平新法就是「青苗法」,在唐代肯定不能被称为「青苗」。
因常平新法是以常平粮仓上建立的法度,因此有这样的称呼。
李瑄给李隆基画的大饼太大,让李隆基觉得自己距离万古圣君只差一步。
像是诸葛亮治蜀一样,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商人露宿于野。
不仅仅是大臣宰相的夙愿,也是皇帝的期盼。
李隆基太相信李瑄,以至于让他以为常平新法虽然执行起困难,但不过是小难,有李瑄出马,很快就会迎刃而解。
新法实施以后,让百姓安居乐业,不会再卖身于豪强。
李隆基沉浸在天下百姓高呼圣人的幻境。
「让三位姨和禄山过来饮酒……」
李隆基与李瑄浅浅交谈后,没忘记杨氏姐妹和安禄山。
安禄山得到传唤后,屁颠屁颠跑过来,坐在李瑄下方。
他坐之前除了对李隆基和杨玉环拱手外,还对李瑄一礼。
此时李瑄名望太高,哪怕是一向娇横的杨玉瑶,都不敢对李瑄再有非分之想。
她可以使地方官升迁,可以用「罗织」的罪名扳倒大吏。
但在李瑄身上,这些都没有用处。
更何况杨玉环警告五杨不得招惹李瑄。
五杨的一切富贵,都来源于杨玉环。
如果没有杨玉环,杨錡丶杨銛等皆如渭水旁的草芥。
寿宴之上,大臣们推杯换盏,各自有乐。
李林甫一改往常,不再有盛气凌人,他游走在诸臣之间,非常谦卑的敬酒。
哪怕是五品官吏,他都笑脸相迎。
这不是笑里藏刀,也不是口蜜腹剑。
他准备从新的道路上,重新得到权势。
他的儿子李岫彬彬有礼,主动与群臣交乐。
由于李岫没有做过什麽欺凌臣子的事情,使一些官吏,对李岫颇为信服。
李林甫暂时抛下对付太子的事情,准备将百官拧成一股绳,将李瑄套住。
如裴伷先这种有智慧的大臣,看出平静宴会下的风起云涌。
在圣人席榻前的李瑄,与圣人谈笑风生。
泰山压顶,举重若轻,波澜不惊。
此时宴会上,响彻着一首曲子: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让支持李瑄的大臣,有一定信心。
「咴咴….」
伴随着马叫声,百馀匹马,由梨园弟子牵着,到达宴会的中心。
这些马无一例外,长得雄健优美,毛发如绸缎一样柔顺。
它们的两侧,披金戴银,还有流苏与铃铛,腿部装饰以丝绸。
「舞马……」
「最精彩的表演来了……」
「今年的马更雄健了。」
宴会上的王公大臣一个个收敛心神,不再攀谈,专心观看舞马表演。
梨园弟子将所有道具都准备好后,退至两旁,拿起各自的乐器。
上百匹马像是听话的孩子一样,站在宴会的中央一动不动。
「咚咚咚……」
《倾杯乐》的曲调响起,所有马匹整齐划一地抬起左前蹄。
下一个节拍响起以后,它们又放下左前蹄,抬起右前蹄。
双蹄随着音乐不断变幻,没有一丝一毫的杂乱。
「咴咴……」
在鼓弦加速后,所有舞马齐声一叫,竟然将双蹄同时高高抬起。
连身上的流苏和铃铛,都响声整齐。
它们马蹄放下,与乐器的节奏一样,不断地在地上踏蹄。
马蹄踏在石砌的地砖上,也是天生的音符。
领头的舞马好像是一匹神马一样,它从众马中跃出,昂首鼓尾,舞姿翩翩。
当乐器的节拍到达高潮的时候,领头舞马跳到旁边准备好的三层床板上。
一匹马儿旋转如飞。
流苏华丽点缀,身上铃铛清脆,包括李瑄在内文武百官皆叹为观止。
领头的舞马从床板上跳下来以后,一个梨园弟子上前,端着一个盛满美酒的酒壶。
领头舞马非常灵性地衔壶,向李隆基方向走去。
在到达李隆基所坐的台下后,领头舞马前蹄跪地,以此为李隆基贺寿,献寿无疆。
李隆基经历过多次舞马,他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舞马前,接过酒壶。
「啪啪啪……」
当李隆基接起酒壶的那一刻。文武百官丶皇子公主丶贵妇人丶外国使节等皆起身鼓掌。
高力士接过舞马递来的酒壶,为李隆基满上一杯。
「祝圣人万寿无疆!」
花萼相辉楼下,群臣举杯,齐声祝贺。
君臣同饮一杯。
宴会的气氛,到达顶点。
与兴庆宫一墙之隔的道路上,行人川流不息,他们只是听到声音,就能想像到兴庆宫中的轻歌曼舞。
「裸鲤果然是人间珍味……」
此时,鱼脍由御厨制好后呈上。
李隆基夹了一块,味道鲜美滑嫩,赞不绝口。
「玉环你尝一尝……」
李隆基边点头,还对杨玉环说道。
一片鱼肉被放入玉碗之中,杨玉环知道这是李瑄从黄河源头的带回的鲤鱼,掌碗品尝。
「是很鲜美!」
杨玉环也夸赞道。
李隆基见杨玉环满意,他的眼角笑容更甚。
李隆基还让李瑄丶安禄山丶杨氏姐妹品尝。
其他的鱼脍分给宰相和老臣。
李瑄不喜欢吃鱼脍,但他只能昧着良心说好。
皇帝和臣子一起饮酒作乐,举行游戏。
宴会一直持续到下午才罢休。
宴会结束后,李隆基赠送四品以上官员精美的扬州铜镜,意思是为官要清正廉明,要明镜高悬。
大臣们拜礼,谨遵李隆基的吩咐。
大多数臣子,将四处搜罗的奇珍异宝放在兴庆宫,只换来一面铜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