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之时,董卓突然说道:
“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自古以来,天子为万民之主,万乘之尊,无威仪不可以奉宗庙,承社稷。而当今天子,懦弱少威,君仪失度,不如陈留王聪慧好学,精明强干。”
“我欲废天子,而立陈留王为帝,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在座的百官公卿皆停下喝酒,看着董卓。
许久没有人站出来说话,苏斌站出来唱双簧:“董公,今十常侍新灭,朝廷初定,不宜废立皇帝,以致上下不宁。”
董卓看着苏斌,知道这是苏家要撇清关系,因此,他心中愈发坚定了要摆脱棋子的身份。
苏斌在这里假装反对废帝,将来拨乱反正铲除董卓时,也可以名正言顺了。
董卓配合着说道:“唉,韬略,我正是为了安定朝廷,才想要废旧立新,只有聪慧明君,才能拯救天下。”
苏斌不再说话,他为苏家撇清责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继续给董卓废立皇帝增加困难了。
百官公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卢植站出来反对道:
“昔日太甲不明,伊尹放之于桐宫,昌邑王登位方二十七日,造恶三千余条,故霍光告太庙而废之。”
“今天子虽幼,但聪明仁智,无有过失,公,出身边戎,素未参与国政,又无伊尹霍光之才德,怎可妄谈废立之大事?”
“圣人云: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为篡逆也!”
卢植这话说完,董卓大怒。
他拔剑想要杀了卢植立威。
“董公息怒。”侍中蔡邕站出来劝阻。
“董公息怒。”苏斌也装模作样劝阻,内心却暗道:董卓你拔剑太慢了,早点杀了这几个人多好,省得我苏家一个个地铲除他们。
在旁人看来,苏斌就跟其他清流士人一样,忠君爱国,拼命地阻拦董卓废立皇帝。
但实际上,只有苏家袁家杨家董卓知道真相,真正想要废立皇帝的是袁家和苏家,董卓只是跟两大家族做交易,用废立皇帝来从两大家族手中换取更多的政治资源。
跟苏斌类似的还有袁基袁绍袁术,他们三个也知道真相,却假装劝阻董卓,假装不同意废立皇帝。
看着假装劝阻自己的苏斌和袁家三兄弟,董卓内心也有一股无名之火。
不是愤怒于他们阻拦废立皇帝,而是愤怒于他们两大家族果真把他董卓当成随时可以抛弃的白手套。
虽然早就有当白手套的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刻,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他不由得想起来当年苏泽让他去抢劫商队。
跟现在废立皇帝何其相似。
坏事让我董卓干,好名声都是你们苏家的。
“哼!”
董卓冷哼一声,重新坐下。
百官公卿都以为董卓这声冷哼是对卢植阻拦废立皇帝这件事不满,其实,董卓这是对袁苏二家让他当白手套这件事不满。
连苏斌也没猜透董卓这一刻的内心,他也误以为董卓这声冷哼是对卢植不满。
在场众人,只有太常杨彪看出来董卓这声冷哼的真正含义。
他嘴脸略带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袁家?苏家?你们不是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吗?那你们终究会栽在自己的门生故吏手中!”
“你们想要让董卓去替你们干脏活累活,那我就点醒他,让他跳出你们的阴谋圈套。”
杨彪已经看出来袁苏二家的野心,所以策反董卓,让董卓去给两大家族致命一击。
满怀报国热血的曹操,也同样认为董卓这声冷哼是对卢植的不满,此时此刻,他对苏斌充满了敬仰。
“苏韬略不畏权势,不惧权贵,不为五斗米折腰,公然站出来反对董卓这头野兽,不愧是闻名天下的清流名士,不愧是我曹操所仰慕之英雄。”
曹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最敬仰的清流名士苏斌,却在一年前坑过他,告发王芬谋反后,让他曹操背了黑锅,很多士人都误以为是曹操向宦官告发了王芬。
不过,苏斌虽然经常坑别人,却从来都是跟别人谈笑风生,不跟任何人吵架,被他坑过的人还仰慕他,还敬佩他,还对他心服口服,还要主动帮他。
比如……曹操、王允、许攸、张邈
他们现在还太年轻,玩阴谋,并不是苏斌的对手。
苏斌还是少年的时候,就开始猛猛刷名望,甚至主动坐牢刷名望。
翌日
显阳苑
在董卓的“请求”下,第二次显阳苑大会召开了。
为了迫使百官公卿参加大会,董卓纵容西凉轻骑在雒阳城外的民居区抢劫,并且杀了几个名望比较低的士人,以此威慑其他士人。
苏斌袁绍都怒骂西凉骑兵胡作非为,内心却希望西凉骑兵多杀一些跟他们作对的士人。
有人劝他们反击西凉骑兵,他们也只是叹息董卓手握重兵,他们也没办法。
百官公卿无奈,只好前往显阳苑开会。
上次开会是被骗过去的,这次开会是迫不得已。
在这一次会议上,董卓再次提议废立皇帝。
“何太后鸩杀董太皇太后,德行比太甲还低,天子懦弱无能,比昌邑王还昏庸,我欲效仿伊尹霍光,废昏君,立明君。”
“诸位以为如何?”
苏斌又站出来装模作样了,对董卓劝阻道:“天子虽然昏庸无能,但尚无过失,怎可轻易废黜?”
他一边劝阻废帝,一边又承认天子昏庸无能,给董卓废帝的借口,表面反对废帝,其实却是在帮助董卓废帝。
昨天夜里,董卓已经跟苏斌在苏宅排练过好几遍了,于是他假装大怒,拔剑指着苏斌骂道:“竖子!你要试试我的宝剑是否锋利吗?!”
苏斌也排练过好几遍了,他也拔剑指着董卓斥道:“我剑也未尝不利!”
说罢,苏斌在曹操仰慕的眼神中径直离开显阳苑,没有人敢阻拦他。
随后,袁绍也站出来,握了握腰间的佩剑,但又怕激怒董卓,会让董卓鱼死网破,毕竟他跟董卓没有排练过,只是看到苏斌意气风发的样子,也想利用这个机会刷一刷名望。
于是,他一句话也不说,向董卓行礼,然后也径直离开。
看到苏斌和袁绍都离开了,而且董卓也不敢杀,一个颍川士人也跳了出来,想要效仿苏斌和袁绍,用董卓来给自己刷名望。
“当今朝廷初定,你董卓不思保君卫国、安定庶民,却妄议废嫡长而立幼,这不是蓄意谋反吗?!”
威风凌凌的话说完后,他也拔剑指向了董卓。
但是,他又不是董卓的举主家族,也没有跟董卓提前排练过,董卓怎么可能允许他跳出来蹬鼻子上脸呢?
因此,面对这个跳出来反对的颍川士人,董卓不再客气,直接让吕布将他一戟戳死。
“啊!——”
那个颍川士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死去。
他不甘心,为什么剧本不一样?
随后,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了。
废立皇帝这件事就这么被通过了。
只要把反对的人都杀了,就没有人反对了,董卓明白了这个道理。
小皇帝刘辩,被废为弘农王。
何太后被废黜,驱赶出宫,前往弘农国安享晚年。
陈留王刘协被立为皇帝,改年号“永汉”,意为永享汉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