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上官家,崔珏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房四宝,交给了上官家主。
上官家主虽然矜持,但是远不及初见时那般倨傲,说话的语气中也带了几分客气,“崔先生实在是太客气了!幼子顽劣,在书院中多亏崔先生费心了。”
崔珏也笑着回礼,“上官家主客气了。小公子活泼可爱、勤奋好学,与他相识也是缘分一场。”
两个人在这说些场面话的时候,上官荀走了进来。
他实实在在地向崔珏行了一个礼,“这次幼弟能够脱险,多亏崔先生明察秋毫,将刘氏族中冤案揭开,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解了幼弟的心结。”
崔珏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位大公子。
上官荀这话说的虽然诚心,但是崔珏很难相信他不知道上官蔚是因为婴灵缠身才会出现异状。
不过,既然对方不想挑明,他也不想戳破。
三个人说了几句场面话。
崔珏看日上三竿,起身告辞,“多谢二位款待,我得回到书院了,还请二位为我向夫人和小公子带好。”
上官父子笑意盈盈,宾主尽欢。
上官荀送崔珏离开上官家。
行至大门外,上官荀似笑非笑地看着崔珏,说道:“先生奇才!如果在京城之中有什么用得着上官家的,敬请开口,我定竭尽全力。”
崔珏笑着回礼,仿佛没听出上官荀的话外之音,“那就多谢大公子了。”
崔珏离开上官家时间已经是傍晌午,正是天气炎热之时,街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他也不着急,慢慢地踱步走向金观书院,也思索着如何能早点儿找到唐荻的转世。
此时正是太阳当空,如果温良能够尽快回归神位,大概陪他一起在京城中闲逛。可惜,温良灵力消散过快,只能暂居在灵谷之中,由蒋歆的法力一直聚着他魂魄不散。
突然间,崔珏看见前面两个人影若隐若现,看起来非常像黑白无常二人。
他们很少有在白昼之时人间行走,所以崔珏看见他们难免惊讶。
崔珏三两步赶上前,“老范,小谢,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谢必安回头看了一眼崔珏,惊喜道:“府君,好巧啊!”
崔珏点了点头,“今日受到上官家邀请,早晨拜访了他们父子二人,现在正要回书院。你们二人为什么会在白天出现在人间?”
谢必安苦着脸说:“还不是红孩儿那个家伙。有了孟婆的撑腰,地府都不够他折腾的,非要在人间挑些事端!”
崔珏不解,“发生了什么事?”
范无咎向他解释:“红孩儿总说要帮咱们找到唐荻的转世,所以时不时就在人间闲逛。今日,他闯入秦广王殿,神神秘秘地告诉蒋侯,人间有冤死的魂魄在飘荡,地府再不派人去领回,这一缕恐怕会变成厉鬼。”
谢必安不忿道:“府君,你也知道,我兄弟二人大多在太阳落山之后才会拘魂。可红孩儿却说,这缕魂魄怨气极盛,根本不怕白昼的阳气。如果不能及时带回地府,恐怕就会将人间搅得天下大乱。蒋侯听他说得认真,便让我们兄弟二人赶紧过来了。”
崔珏知道红孩儿本事大,虽然时不时的闯些祸,但从没有说假话的时候。
他对黑白无常说:“那缕魂魄在哪?我现在随你们一起去!”
谢必安指了指前面,“就是京城的府衙!”
崔珏一愣,“前两日我刚去过府衙,见了知府,问了刘涵,没见到府衙有什么不妥。”
范无咎告诉崔珏:“据那红孩儿说今日一早有个仆,女子在府衙当堂剖腹自尽。这一举动惊得府衙上下混乱不堪。知府为了不让皇帝知道这件事,现在正在想尽办法瞒住此事。事关几户权贵人家的隐私,所以堂审时候没有民众在场,这件事还没有声张出去。只是那女子性情刚烈、执念颇深,如果再不将她带回地府之中,恐怕立时就会变成厉鬼。”
崔珏听到这话,知道这件事恐怕不会那么简单。他探了探自己怀中的法器,再次坚定地说:“我随你们一同前去。”
谢必安一听这话,赶忙拦住他,“府君,你身份尊贵,哪值得为这点事去那些腌臜地?我和七哥定会将此事妥善解决,你切莫担心。”
崔珏摇了摇头,“我并非是不相信你们二人能够妥善解决此事,只是这女子竟会当堂剖腹,所以我得知道这案情的来龙去脉。如果真有冤屈在其中,女子以这等方式自证清白,恐怕她的怨念会扯住魂魄留在人间,到时候你们两个再想去寻她就不容易了。”
谢必安听到崔珏说的如此骇人,便也不再与他争辩,就让崔珏与他们一同前去。
到了府衙门口,崔珏看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魂魄悬在半空中,她的衣衫已经满是血痕。
她神情冷冷地盯着府衙里的众人。
崔珏随着她的眼光一看,公堂的地上躺着一个锦衣女子,正是这个刚死之人。而女子的腹腔已经打开,五脏六腑都裸露在外边;旁边还有三个昏死过去的妇人、一个吓尿裤子的青年以及脸色青白的知府。
那女子看见了吐着舌头的谢必安和一脸凶相的范无咎,主动问道:“你们二人可是黑白无常,要带我走的?”
谢必安被眼前这惨烈状况也是唬住了。他明显看得出来,这女子的死分明是自己剖腹,和红孩儿所说一致。
范无咎还是更老道一些,赶忙上前一步,说道:“姑娘,我们就是黑白无常。你已经死了,得随我们回到地府。这位就是地府的判官崔府君。”
那小女子看了一眼崔珏,并没有其他魂魄那种怕到不行的表情,反而是盈盈一拜,“判官大人,我已身死,能否跟您讨个人情,让我遂了自己的心愿,再随诸位回到地府。”
崔珏知道,红孩儿说得不假,这女子再留人间,的确会产生怨念,更重要的是,她已身死,却没有失了心智,可见三魂七魄与她的躯体紧紧缠绕在一起,荣损与共。
他冷静地问道:“你有什么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