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强行稳住心神,劈手夺过琵琶,须臾间将琵琶弦缠绕在通天教主的手指上。
待一切准备就绪,崔珏没有放手,反而更加用力。
通天教主现在不过是肉身凡胎,琵琶的琴弦非常柔韧,瞬间将他的手指割断,血流如注。
崔珏趁他疼得无法直起身来时候,又使法术将勾魂笔变大,用笔尾重重击打他的脑袋。
虽然这个躯壳是齐赟的,通天教主只是临时占用,但是崔珏也没有时间来心疼考虑齐赟,只想着先把通天教主压制住,以免自己被毁在这里,更无法带回两名女子的魂魄。
申公豹看见通天教主如此吃亏,而崔珏的劲头又势不可挡,一时间也慌了神。
他放下手中还攥着的刘娟蝶的首级,再次挥剑冲向崔珏。
崔珏收回勾魂笔,用另一头长长的狼毫缠住申公豹的脖子,努力收紧,让他喘不上来气息。
申公豹没想到,崔珏原本已是势弱,险些被他们二人击杀,现在竟然以一敌二不落下风。他心里不禁埋怨,通天教主占据凡人躯壳,竟然没有将此人的肉身化作武器,竟然在这个时候没了威风,反而要被崔珏压制得死死的!
就在三人缠斗得难舍难分的时候,突然一阵黑色的旋风冲进了金銮殿中,根本没有停留,直接将申公豹和通天教主齐齐卷走了。
崔珏认出来了,这股黑风大概是天上某位神仙的化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与这二人有所勾连,挡了自己的攻势,解救了他们。
崔珏本想在追上去,可是地上的刘娟蝶的魂魄已经飘了起来了,双眼无神,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很快,黑白无常也跟来了。他们进到金銮殿中,看见一身血污的崔珏和飘在半空中的魂魄,惊讶地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崔珏摆了摆手,拿出生死簿,翻到刘娟蝶所在的那一页,原本空无一字的页面上突然出现了刘娟蝶生卒年月日,死因也是简单:刎颈而亡。
谢必安还想再问几句,却被范无咎用眼神制止了。
两个人铐住刘娟蝶的魂魄,问道:“府君,你现在可否要同我兄弟二人一起回到地府?”
崔珏摆了摆手,他还想留在人间寻找温良的魂魄和九霄的下落。
他将手边的琵琶交给了范无咎,“你一定要把这琵琶完完整整地带回地府,存放在秦广王殿。如果蒋侯身体许可,可请他用法力弹奏一曲,到时候蔡敏儿的魂魄会从这里被震出来。”
范无咎听到这里,神情立刻变得严肃,慎重地握紧了手中的白玉琵琶。
其实,细看发现所谓白玉,不过是上了一层清漆,其实那琵琶上的纹理还是人的骨骼和血脉。
等他们走后,崔珏长舒了一口气。
通天教主附着在齐赟的身上,逃离了皇宫,明天也不知人间将会如何大乱。
不过,这已经不是他要考虑的了,眼下他得尽快找到仍留在人间潇洒度日的九霄和魂魄不知归于何处的温良。
当他刚踏出皇宫半步,就听到门口一个太监传唱:“长公主唐世子求见!”
这位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唐渊!
皇宫内外显然没有人知道皇帝的肉体已经被那黑色旋风给调走了。
只见唐渊立在殿前,静静地等着皇帝的传召。
崔珏本是想要离开皇宫,可是他看见唐渊一脸憔悴,又想到他现在已经年过半百,于心不忍,干脆幻化出自己的肉身,站在了唐渊的前面。
本来唐渊还在无精打采,可是看见了一身血污的崔珏,腾地上前了一步,“元靖,你怎么会在这里?”
通传的太监吓了一跳,看着唐渊,说道:“唐世子,你可是看到了什么人?”
唐渊摇了摇头,又一把抓住面前的崔珏,扯出老远,终于离开了太监的视线,开口第一话便问道:“他为什么看不到你?”
崔珏告诉他:“因为我本是地府神官,所以人间的凡人是看不到的。只是我手中拿着路引,但凡想让那位凡人与我见面,便在那路引之中记一下他的姓名。”他打开手中的路引,“喏,有你的名字,所以你才能看见我!”
唐渊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我死了……你怎么会来皇宫?莫非皇宫中又有什么精怪?还是你这地府判官想要带走当今的陛下?”
崔珏没有理会他的打趣,反而认真说道:“并非是我要带走当今陛下,而是当今的陛下已经被别人带走了,徒留了两人的魂魄飘荡在此地。那魂魄,我已托黑白无常带走,你无需担心。你又为何事到皇宫来?”
唐渊语气颓然,“之前我说过,我这半生碌碌无为,与你交好,但是却失了君心。就算现在的皇帝并不是我亲舅父,可我依然想要江山社稷稳固,所以来找我这冒牌的舅父来叙叙旧情。”
“恐怕见不得了!你的舅父魂魄已经完全被那通天教主所攻占,而通天教主刚才指使申公豹杀了刘娟蝶。他们的修为已经破坏,但有人祝他们一臂之力,一阵怪风将他们带走,你恐怕再也见不得他们。”崔珏语气淡淡。
唐渊听到这里,愣住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如此,那明日将该如何?”
崔珏看了看他,“眼下只有两条途径,你作为齐赟的外甥,也是皇室最为亲近之人,明天行监国之职责,先稳住上下民心,免生动乱;亦或是找到高家后人,你来拟订传位诏书,传位给高家人,以作多年的补偿。你觉得哪一个更好?”
这话却让唐渊为难了。无论怎么选,他都是齐家的罪人。
他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回答。
崔珏也不着急,“我知这件事实在是为难你,你本是正人君子,也不愿趁人之危,可是你知道齐家落得今天这个下场与他数十年前业障并非没有关系。原因如此,你还想得什么更好的办法,大可使出来。”
唐渊被崔珏这几句话说得哑口无言。更何况他在这漫长的数十年间越发了解百年前那场惨案,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