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见势不妙,大喝一声:“申公豹!当初封神大战之时,你已害得天下生灵涂炭,而今还想再造杀孽吗?通天教主已将那几人性命保下,难不成你要忤逆他的意思吗?”
申公豹手上一抖,拂尘的每根银丝似乎抽出了一些东西,又化进银丝之中。
“齐赟”坐在龙椅上,哈哈大笑,“希仁不必如此紧张!申公豹只是将他们的记忆消除些许,并给他们营造了一个新的记忆,没有害他们的意思。你宅心仁厚,不过总是妇人之仁……”
说罢,他又看向匍匐在自己脚边的女人,微微一笑,“你也知道,你入宫为妃并非倚仗家世美貌……”
女子被吓得魂飞魄散,听了这话并不敢搭腔。
“齐赟”依然笑得温和,“你不必害怕,我并非穷凶极恶之人。于你而言,我自此之后,便是你的夫君……”
女子战战兢兢地说道:“刚才我听到了你们的话,你们是要将我杀死,做成法器……可是我只是个普通人,为什么要我牺牲?”
“齐赟”摇了摇头,“你不是普通人,你的八字是地府孟婆的镜像——她所缺,你所有,是世间难得的大煞之人。再者,当初害死你的夫君,生下了螟蛉子,你这妇人还怎么说自己是个普通人?”
这一桩桩往事被人当众说了出来,女子脸色涨得通红,可是又不敢顶撞,只能暗暗压下怒气。
“齐赟”看她的模样,轻轻将手放在了她的头顶,微微使力,女子便瘫软在地。
包拯急了,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救下这女子。
可是“齐赟”却抬手制止了他,“希仁,我说过多少次,你这妇人之仁该收敛些!我并没有害这女子的性命,只是让她也失了一段记忆。不然她带着惊吓与害怕继续过活,该有多么痛苦……”
包拯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崔珏悄悄扯住了衣袖。
包拯心领神会,便气闷地退下了。
崔珏此时开口:“通天教主好大本领,我等也算是见识到了!既如此,今夜之事尚且罢了,你我之间另择他日再算!”
“齐赟”抬手虚虚地点了几下,“希仁,学学元靖!他还是聪明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今我已是这人间的帝王,你们二人在人间行走,记得不要触我的楣头!”
包拯看向崔珏;崔珏点了点头,二人闪身便消失在殿中。
崔珏不放心,和包拯隐下身影,接着月光匿在半空中。
此时,殿中众人似乎才清醒过来,俯身跪向“齐赟”。
为首的人恭恭敬敬地问道:“不知陛下这么晚召我等前来,有何旨意?”
只听“齐赟”声音朗朗:“近日,宫中多有不太平之事;我又新纳了刘御史之女为妃,更引得后宫躁动不安。即日起,金吾卫增派人手,多加看护,在宫中但凡遇到陌生面孔,格杀勿论!”
众人惊讶!眼前的人模样还是齐赟,可是说话的气势和办事的狠辣,似乎与以往大大不同。
金吾卫领命之后,只听申公豹一声令道:“温良留下,其他人先行退下,各司其职!”
半空中的包拯担忧地看着下面。
崔珏又扯了扯他的袖子,“先回地府,再从长计议!”
包拯不情不愿地走了;崔珏离开时,回头一望,与那龙椅上的“齐赟”对上了视线。
回到城隍庙,只见唐渊、九霄以及陈家公子都在那里。
唐渊看见崔珏和包拯回来,赶忙迎了上去,“二位神仙,为何现在才回来?眼看着天都亮了!”
崔珏看了一眼九霄,的确是全须全尾,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问道:“唐世子是如何将九霄师父带了回来?”
唐渊耸了耸肩,“哪有什么好办法,只是让他违抗皇命呗!不过这事之后,我舅舅恐怕会雷霆一怒,到时候府衙上下都要遭殃。救了九霄一人,却害了那么多人,我也于心不忍……”
九霄皱了皱眉,似乎满是好奇。
听到这里,崔珏的手抚上了腰间紫金葫芦。
刚才他和包拯式微,几次想用紫金葫芦中的残魂为自己增加灵力,与通天教主和申公豹搏上一搏,可是到最后依然是不忍心,只能让他们占了先机,夺了齐赟的身份,恐怕他们之后更会在人间兴风作浪。
不过即便如此,崔珏也不愿让这些残魂残再无轮回可能。
唐渊看他发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今夜你和包丞相不是要入宫吗?不是要阻止那女子变成法器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这事成了没有?”
包拯一晚上说了太多话,着实与自己个性不相符,可是听到唐渊这么问,依然是勉强地开口:“唐世子……世间恐怕再无你舅父……”
唐渊惊讶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杀了我的舅舅?你们虽然是天上的神仙,可是我的舅舅也是真龙天子,受天庭庇佑!你们杀了他,到时候那天庭也不会放过你们!”
他这话说得又悲又愤。一方面气崔珏不顾与自己的患难之情,竟然杀了自己的亲人;另一方面又担心崔珏受到天庭的责难和惩罚。
崔珏告诉他:“是通天教主抢占了你舅舅的躯壳,从此以后,他们共用一具身体……”
唐渊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还好只不过是身体里又多了个人,只要我舅舅没死就行!”
包拯告诉他:“并非如此!由于齐赟是凡人,即便是有了天庭玉帝的加持,魂魄灵力也是微弱。通天教主与他共用一具躯壳,迟早会吞噬他的魂魄,化作自己的灵力。自此世间再没有齐赟这个人……”
这句话听起来颇为复杂。
唐渊愣了半天,终于消化掉,“你是说,从此之后,只有齐赟这具身体,而没有他的记忆、他的性格、他的感情,也不记得他的亲人?”
崔珏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唐渊一时间心里百味杂陈。他与齐赟甥舅二人,虽然躲不过“天家无亲”的定律,可是毕竟曾经承欢膝下。
如今,世间再也没有这个人,让他心里难以名状,最后只能喃喃地问出一句:“你们为什么不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