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症虽然不会致命,但是崔珏从泰媪留下的医书里曾经看到过,此病是没有解的!
患病之人最初会幻听呓语;接下来便会不受控制地疯癫;日子久了,患者不仅无法辨认自己的行为,就连生活都不能自理,连累家人……因此,许多得了失心症的人,家人只求他速死,以免遭受无尽的苦难。
可是,长公主和唐驸马二人只有唐渊一个儿子,怎么也不会盼着他快快死掉。
奇怪的是,刚才长公主和唐驸马除了表现一丝激动之外,便再无其他意思,甚至形容依然妥帖得体,不急不躁。
这是崔珏想不通的地方——就算他们顾及皇家颜面,可是自己的儿子身体每况愈下,夫妻二人似乎并没有痛彻心扉。
想到这里,崔珏转身告诉小厮:“别听你家公子的!快去把这安神汤熬好,伺候给你家公子喝下去!以后我会日日前来,为他针灸,开药,希望他的病情能够有所好转……”
小厮接过药方,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房间。
崔珏看见窗棱上人影一闪,那小厮似乎把这药方交给了其他人。
崔珏没有在意,药方里的药也不过是些安神补脑的药,就算是喝了下去,对于唐渊的现状也没有什么根本的改善,只会让他变得嗜睡,少给家里人惹麻烦。
其实,唐渊的病从现在来看,确实是“药石无医”;但是,如果有办法进入地府,这病症却是能立刻痊愈——因为大部分的失心症多是因为觉魂不在。
离魂之初,人还会凭着本能继续生活;日子一久,觉魂彻底脱离身体,其他的魂魄也无法再与觉魂相感应,人便彻底进入了疯癫的状态。
唐渊的失心症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只是不知道他把觉魂丢失在了什么地方。
崔珏现在要做的并不是为他治病,而是想办法求得地府神官为他寻找觉魂。
如果阳寿已尽之人的三魂七魄皆在位,进入到城隍庙,顺利交换阴阳户籍簿册,且能对应上生死簿的记载,就可以进入地府,顺利地完成自己的一生。
可是有些人魂魄不全,便会在阴间户籍簿册上记上一笔,而阳间户籍簿册也会有所显现。
唐渊的觉魂似乎已经消失了,但是生死簿上记载他的命数还长。如此推算,阳户籍簿册或许会有留着痕迹。
更重要的是,离开人的魂魄不会飘在人间太久,而是会附着在其他人或者神官法器上进入地府。
崔珏掌握了这一点,接下来就是要想办法去往城隍庙,找到相关记录;如果运气好,还能找到他那一丝觉魂。
唐渊虽然在京城也是纨绔子弟,可是毕竟成年后就远赴外地做官,并没有得罪什么人,也不知为何有人会催动法术收取他的魂魄,
崔珏将一枚泰媪留给他的回魂丹提前交给了唐渊,让他吞了下去。
这枚回魂丹虽然不至于让人永生不死,但是短期内可以辟邪解毒,即便自己开的药方让其他人做了手脚,亦或是在饭食里掺了不干净的东西,总会让唐渊躲过这一劫!
现在已经天黑,崔珏知道这是去往城隍庙最好的时辰,除了希望能找回唐渊的觉魂,更重要的是他一直想尽办法想要再回地府,看一看阴山之下的蒋歆!
待他从唐渊的听松阁出来以后,又被长公主夫妻俩请到了望月阁。
长公主此时泪眼婆娑,似乎比刚才多了几分真挚。
她看见崔珏,收了收眼泪,颇为得体地问道:“崔院正,我儿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崔珏的眼神在他们夫妻二人之间,暗暗打量一番,又不露痕迹地行礼,“回禀殿下、大人,唐世子好像得了失心之症。我已经他开药定神,之后还会为他施针诊治,还请放心!”
长公主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立刻又端回那威压霸气的公主模样。“崔院正,有心了!我与驸马二人仅有临润一子,不愿看他如此疯癫下去,还请唐院正为小儿悉心诊治,日后定有酬谢!”
崔珏摇了摇头,“我与唐世子莫逆之交。看他现在的模样,我心里也是难受的。不要说什么酬谢不酬谢,就算是为自己的知己好友,我也定会尽心尽责!、
唐驸马适时开口:“崔院正高洁!既如此,如有药材需要,我唐某人尽数提供!崔院正如有其他困难,也尽管开口!唐某人无心仕途,却在经商上颇有些心得。不敢说家财万贯,却也愿为治好小儿倾尽所有!”
崔珏心里着急,面上还是客气又恭敬:“殿下与驸马大人舐犊情深,感人肺腑,在下自然会尽心竭力!眼下我已让府内小厮为唐世子熬了安神之药,先让他喝下,好好睡上一觉,补肾养血。待我回去准备一番,定会唐世子恢复如初。”
回到太医院,已经是深夜。
崔珏叫醒了门房;门房看见他,愣了一下,“院正,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崔珏疲惫地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径直走回自己的院子。
小学医和温良还住在这个院子里,崔珏蹑手蹑脚,生怕吵醒了他们二人。
这几日,崔珏没有闲着,地府无门,但是人间的事还是得查!
这小学医虽然是周子良推荐过来,但是现在崔珏已经对他生了疑心,所以怎的也不觉得可信。
崔珏一直在观察这小学医,还有躲在墙角金吾卫。
刚才自己进入公主府,也不知道今吾卫有没有看到;更何况,金吾卫与公主府上的亲卫也是同属同行,想来他们也未必能占了上风。
任凭他怎地小心,依然吵醒了的温良。他披了一件外袍,走了进来,“崔判,你这是去哪了?”
崔珏看他睡眼朦胧,压低了声音,“我去了一趟公主府,探望唐渊。这几日,我听衙役说,唐渊一直没有上衙。我怕当初他在皇宫中出了什么问题,所以便去他的府上看一看。”
温良知道唐渊这个人身份特殊,对于他们而言,最好是友非敌。于是,他也来了兴趣,问道:“这位唐世子情况怎样?
崔珏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