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年幼,受不得此等污浊之事!伤其筋骨,断其性命,这还不叫伤天害理?”崔珏实在忍不住了,将记录一生善恶是非的丧幡扔在他的面前,“你且看的仔细,这是你一生功过!如果没有异议,签字捺指印吧!”
卢欢广捡起面前的白布,逐字逐句读了过去,额头冒出了冷汗,“我……我我……”
蒋歆打断他的踌躇,“不用问了,你将受什么刑罚,我也给你备好了,你自己看看吧!”
卢欢广接过一看,险些昏厥过去。寒冰地狱,血河地狱,叫唤地狱,热脑地狱,大热脑地狱,阿鼻地狱……都在等着他!
可惜他已是鬼魂,无法昏厥。
崔珏唤来鬼差,命令他们将卢欢广带到楚江王殿,有厉温送他进入寒冰地狱。
秦广王殿空了下来,崔珏也有心思开玩笑:“这样的人到了地府,我们倒也方便,善恶是非一目了然——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蒋歆想起一句话:“民间常说,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这些读书人为什么一旦中了举,当了官,就变成这个样子,当年苦读的日子难道忘了吗?”
崔珏告诉他:“我也是参加过人间科举的,倒是能解释一二。大部分的读书人并未从事过劳动,也没见过百姓土里求食的辛苦,所以他们对苦难并不能感同身受。相反,因为自己曾经苦熬读书,便觉的时光对自己有所亏欠。做了官员之后,有了权利,他们自然要弥补自己心中亏欠所以多有人会贪得无厌或沉迷于享乐之事。”
此时,功曹司的冥曹突然求见秦广王。
蒋歆让冥曹进殿。
冥曹进殿之后,作揖行礼,“蒋侯,府君,我们在此人的生死簿里发现了蹊跷之处!”
“怎得蹊跷?”蒋歆觉得疑惑。
在拘魂之前,生死簿是放在他和崔珏的手中,用来查看生死时辰,派遣黑白无常前往人间;而审案期间,放到功曹司进行登记造册存档。
眼下,冥曹匆匆赶来,说这东西有问题,可见不是小事。
崔珏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
此人的死因登记是被扼颈而亡,可是凶手却只写了他本人的名字。
换言之,高承启所说与生死簿的记载对应不上,掐死他的就是他自己!
蒋歆接过来一看,问道:“这是怎么了?”
崔珏将高承启之前的论断告诉了蒋歆,“生死簿的记载是断不会出现差错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卢欢广自己掐死了自己;可这又违背人间的道理和凡人身体精神,这只有一种解释……
“鬼上身!”蒋歆接着说道。
崔珏点头称是,“蒋侯,之前你说过,有三万将士冤魂现在齐聚鉴阳城,莫非与这个县令之死有什么关系?”
蒋歆想了想,“现在还不敢轻易下结论。泰媪呢?”
“泰媪现在鉴阳城附近搜寻那些冤魂的痕迹;我们已经遍寻过城里,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崔珏解释道,“能藏住三万冤魂的法器,恐怕也得是庞然大物,除非是那吞天噬地的东皇钟!”
“切莫胡说八道!”蒋歆神色稍缓,“东皇钟现在牢牢地与东皇太一绑在一起,连酆都大帝和玉皇大帝都不敢轻易动一下。小小的鬼怪作祟,怎可能用上这种东西?不过,你说这三万将士冤魂迟迟未见踪影,但是我的确在阴阳镜中看到了他们已到鉴阳城,会藏在哪里呢?”
崔珏告诉他:“那我还是回到阳间再细细查探。唐渊是个聪明人,想来他在侦办此案时,会收集所有细节。我看看那些细节中有什么与旁个不同,或许就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蒋歆嘱咐他:“万事小心!切不可破了身份!如果被天庭盯上,干预人间的个罪名,你我都是逃不了!”
崔珏笑得温文尔雅,可嘴上的话却并没有那么恭敬,“天庭,真是个有趣的地方!管的多了,他说你干预人间;管的少了,他说你为祸人间!正话反话都让他们说了,规则也是他定的,好坏全凭他的心思……”
冥曹恨不得自己啥也没听见,都快把自己隐身到地板中了。
倒蒋歆轻斥一声:“切莫胡言!你快回到人间,再继续寻找三万将士的冤魂。这些冤魂已经留在人间数十载,怨气横生。如果再不超度他们,轻则魂飞魄散,重则毁天灭地。”
崔珏自然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也不再耽搁,瞬间换了一身常服,便消失不见。
临离了地府,他听到了一声惨叫,想来是卢欢广被投入到寒冰地狱之中。
回到人间,天色已经黑了。
高承启早就睡醒了,在后堂的灶台上煮着一锅粥,回首看见崔珏,笑道:“师侄,你醒了!我看你睡得香,我就没敢吵醒你,也是累坏了!”
崔珏想到刚才在地府里冥曹拿过的生死簿上记载的关于卢欢广的死因,又看了看自己的便宜师伯满心期待地等着卢欢广的脖颈上出现另一个人的指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突然,高承启一声大叫:“师侄,快来,快来,那痕迹出现了!”
崔珏一愣,想起生死簿上明明白白记载着掐死卢欢广的只有他自己,哪里来的另一个痕迹?
他赶忙跑到前堂,看见高承启举着一盏油灯,俯身死死盯着卢欢广的尸体。
崔珏也拿起另一盏油灯,凑了过去,“师叔,您说的痕迹在哪?”
高承启指着卢欢广的脖颈上,“你看!这个痕迹是不是和卢欢广之前的痕迹和对应不上?那人是在卢欢广将自己掐至昏迷之后,又在原来的掐痕上继续发力。可是这个人的手比较大,痕迹超过了卢欢广手指印记的范围。在刚死的时没有那么明显,可是停放了一段时间后,两个掐痕,因为一个是生前停止发力,一个死后仍在发力,所以很快出现了不同的颜色!杀死他的人,应该是一个强壮的男人!你说,会不会是那个桂红的姘头?”
崔珏看着一红一青的痕迹,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