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崔珏的话,蒋歆脸色更冷,“你切莫像那高广一般妇人之仁。如果查出事情真相,不可顾及任何情谊,一定要将此等为非作歹之徒拽出来!你不要因一时心软而倾覆苍生!”
蒋歆的话语严厉,崔珏心头一凛,赶忙叩拜,“小仙谨听蒋侯教诲,定然秉公处置!”
蒋歆扶起他,告诉二人:“我得回地府了。泰媪把木钗里的那一缕冤魂交还给了韦秋桐;韦秋桐此时正在地府修炼,以期将那缕魂魄能够尽快地与原主其他魂魄合而为一,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再找回一个女子三魂七魄,让她顺利再入轮回。”
崔珏看向泰媪,“孟婆,你何时将那位韦姑娘收入自己麾下?再说,她虽然也是修道之人,可还没有已经得道成仙,长居地府会折损她的灵识。待她阳寿尽头,灵识受损,你不是也损了天地人和吗?”
没等泰媪解释,蒋歆便告诉他:“你尽可放心。那韦秋桐身上有一颗碧玺宝珠,那珠子原是太上老君拂尘上的一颗坠子,后来交给自己下凡历练的徒儿。想来,那徒儿就是韦秋桐之父。有了这颗珠子,韦秋桐可在人间和地府之间随意行走。”
崔珏心中有气,问道:“为何我不知此事?”
“那时候你正忙着在人间自圆其说。”泰媪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崔珏无奈,“你也不想想我是为了什么?!”
泰媪福了福,“崔判大人,切莫怪我,这也是蒋侯的意思!”
崔珏此时才发现蒋歆已经离开,他也不计较泰媪刚才促狭,恳求道:“好孟婆,别藏着,烦你把接下的事情与我讲一讲。这位高仵作又怎么会从一个将军府的嫡子沦落到成为这里的贱籍仵作?”
泰媪看向高老头的眼神,仿佛在看几十年前的那个稚气少年。“承启他并非高文轩将军的嫡子,而是庶幼子。也亏得这个身份和他哥哥的回护,让他逃过一场浩劫,幸留一条性命。
“当年,高文轩出征之前,高广已经病重,军权皆在齐盛的手中。高文轩代替高广带兵平定北境,齐盛怎么可能让他带着高家军去?所以,临时凑齐了一些散兵游勇,就让他带着去了北境。而陈吉的儿子,也就是陈建和的父亲陈照常作为监军,也跟着一同去了北境。
“高文轩家中已有一妻一妾,两人都生了儿子。嫡长子高祚年方十岁,庶幼子高祉不过八岁。那个妾室原是高夫人贴身丫鬟,在她难产之时,让高文轩纳进府里。妻妾倒是相处和谐,两个儿子也心无芥蒂,所以高文轩出征是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的。
“高文轩不愧是高广的儿子,虽然只带了不到一万的散兵游勇,可是高家军战术高超、军纪严明、爱兵如子,所以就在这一路边行军边训练。等到了北境之内,这一万散兵游勇作战能力竟然不亚于当时高家军的乙等军。
“在高文轩带着大军开往北境的路上,高广在京城骤然去世。齐盛将敕封诏书送到了高文轩的手中;高文轩二话没说,上表称臣,并且保证自己一定会平定北境,打败异族,收复失地。
“大军经历数月,刚到北境,就遭到了异族的偷袭。异族人原本想占个先机,却没想到,高文轩带兵初到此地,却并没有落下下风,而是一鼓作气把他们打退了数百里,一时间换回了北境暂时的安宁。
“当地百姓对这高家军是又盼又怕的。盼的是,他们一来,异族便不敢轻举妄动,能换得暂时的安稳日子;怕的是,当年高家军坑杀战俘和老弱妇孺一事。
“高文轩那时已成年,虽然没跟从父亲服役在北境,但是也知道当年之事,却不知道全部真相,心中一直有愧。为了让百姓们安居乐业,他便下令大军在城墙根下安营扎寨,一方面不会进城烦扰百姓,另一方面也能在此抵抗外敌偷袭入侵。
“那时候是秋天。草原上草丰水美,牛羊壮实,异族趁着实力最为强壮之时,势必要多多抢掠。因为这时候既是实力最强壮之时,同样也是寒冬季即将到来的最危险之时,所以不得不抢够过冬的物资。即便高文轩打退他们数次,他们依然是不断地前来偷袭。
“好在高文轩离京之时,粮草、马匹、军衣都带得充足,而且沿途城郊也给予了支持,所以倒也能扛上一阵。然而,就在此时,大营之中突然发生了一起塌天大祸——高家军的粮草竟然被异族偷袭,烧毁殆尽。原本高文轩心中倒也不慌,毕竟背靠北境之城,可以向城内求助。
“监军陈照常,自告奋勇揽下这门差事,说自己不过是个文官,在一路上已经白吃了好多的军粮,此时自是应该为大军做些什么!
“高文轩见陈照常虽然担任监军一职,却从未指手画脚,再加上他心中一直认为他的父亲高广和陈照常的父亲陈吉是共同起兵的挚友亲朋,所以对他并未设防。
“可是,陈照常入了城门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不但他没有出来,守城之官更是让那些百姓更是紧闭城门,不许到城外犒劳军士。可怜高文轩和那一万来个士兵,就这样被孤悬在北境城外。一下子就是过了大半个月,不但军中所剩无几的粮食吃完了,战马也要断粮了,因为冬天已经到了!”
说到这里,更夫打了四更的梆子。
泰媪倒了一杯水,笑道:“这故事讲的可是真长,我这已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竟也说的口干舌燥,不知崔判可否满意?”
崔珏哭笑不得,“你这人!哪有把话只说了一半的道理?!我猜测,陈照常背信弃义,入城之后,不知怎的哄骗当地官员百姓,竟弃了平乱大军而不顾,任凭那一万军士自生自灭。可是原因呢?我猜,还是因为数年前坑杀之祸!想来这件事,不得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