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珠最讨厌别人在自己跟前卖关子,就问是什么事。
陆长龄不再故弄玄虚,对她说:“你和谢君峣订婚,不出意外的话,你就是他们家的儿媳妇,会和他们一起奔丧吗?”
“奔丧?谁死了?”陆明珠问道。
谢君峣和父母没有感情,谢君颢和他们的关系淡漠,直接把他们送回上海生活,无非是不希望他们留下来碍眼。
陆明珠一直很佩服谢君颢的杀伐决断。
陆长龄不知其中内情,告诉陆明珠道:“死的是谢成功,死因不太光彩。”
死于马上风。
虽然国内推行新的婚姻法,要求一夫一妻无妾制,但谢成功是建国前纳的妾,又在英国、香江生活多年,不认可新婚姻法,而跟他的人都有所图,所以不愿意离开。
回到上海后,他们没有回老家,选择在上海生活。
物价低于香江,生活费又翻倍,谢成功和谢太太顿时觉得如鱼得水,每个周末都参加舞会,过得十分滋润。
谁知好景不长。
得知谢老爷谢成功的死讯,陆明珠不太开心。
谢君峣够忙了,还要管他父亲的身后事。
谢君颢送同学北上未归,只能他出面。
紧紧地皱着眉头,陆明珠问陆长龄:“什么时候死的?我昨天和君峣一起吃饭时没听他说,想来是不知道这件事,没人通知他们回去操办丧礼吗?”
太奇怪了。
陆长龄等人乘坐豪华游轮只需三天便抵达香江,而上海和香江之间的书信最快四五天即可送达,有专用的邮轮往返两地。
陆长龄听了陆明珠的问题,告诉她:“我们来的前两天,谢家大办丧事。”
陆明珠更觉奇怪了,“君峣和他大哥都不在,谁发的讣告?谁办的丧事?”
不管怎么说,谢君颢是嫡长子,谢君峣是嫡次子,任何人都不能越过他们兄弟俩给谢成功收尸、办丧礼,包括谢太太本人。
陆长龄回答道:“是谢家的二少爷和其他几个少爷。”
谢成功有庶子,还不止一个两个,而是七八个,夭折的不算,最大的仅比谢君颢小一岁,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已经抱上孙子,就是不肯自立门户,留在谢成功身边美其名曰孝敬父母,替父母打理家务,其他人有样学样。
谢君颢只支付父母的生活费,其他人一概不管,如果父母愿意养活一群蚂蟥,那么就掏他们自己的私房钱。
都有,没想象中那么贫穷,说没钱花只是为了从他手里索要更多的生活费。
陆明珠何等聪明,闻言就道:“怕君颢大哥和君峣回去争财产,他们先下手为强?三哥,你去参加丧礼了吗?什么情况?”
以陆长龄的性子,不会不去走一趟。
陆长龄笑了笑,“大谢先生在香江名声斐然,上海各界名流亦有耳闻,多数前去参加丧礼,奠仪不菲,只对大谢先生和小谢先生不在而表示异议
,但谢家几个庶子置若罔闻,办完丧礼后就瓜分奠仪和谢老爷屋里的金银财宝,全部跑了。”
为此,他特意和王仲昭多留了两天等后续。
陆明珠目瞪口呆,“谢太太没管?㈠『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在虐待谢君峣的时候,她可是个狠角色。
陆长龄双手一摊,“她被关起来了,没出席丧礼,谢家庶子们说她伤心过度,卧病在床,王仲昭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觉得里面有门道,丧礼一结束,拉着我悄悄地把谢太太给放出来,也幸亏去得及时,因为我们带人到时,谢家庶子们正把她屋里的珠宝物件往外搬。”
回想当时的场面,陆长龄至今仍咋舌不已。
谢太太长得美,名贵的珠宝物件也有很多,有些在抢夺过程中散落地上,璀璨生光,还有些被佣人中饱私囊。
陆明珠脱口而出:“不就是明偷明抢吗?”
“就是明偷明抢。”陆长龄摇头,“谢太太吓得不敢留在上海,赶紧收拾收拾东西住进国际饭店,买了船票,和我们一块来香江。”
陆明珠轻叹,“君峣现在肯定知道了。”
谢太太和陆长龄等人是白天到的,谢君峣是昨夜回去的。
共用晚饭后,他又回公司处理工作,夜半方回,酣然一梦到日上三竿,提前跟陆明珠说过五点起不来,两人早上便没见面。
吃早饭时,管家在旁边禀告昨天接到的电话。
“太太独自回香江了,昨天到的,人已住进浅水湾大屋,打电话让您和大先生过去,我说您上班没回来,大先生出差未归,她便挂掉电话。”管家娓娓道来。
谢君峣皱眉:“不是答应在上海生活不回来的吗?”
回来干嘛?回来讨人厌。
一想到他们的到来会给自己和大哥的生活增添麻烦,他就觉得很烦躁。
管家低眉垂目地道:“太太说,老爷去世了,死后第三天举办丧礼,庶子们操持的,不仅当天分掉奠仪和老爷屋里的金银财宝,还险些抢了她的东西,幸亏王家二少爷王仲昭和陆家三少爷陆长龄出现,才阻止他们的暴行。”
谢君峣惊愕道:“有这种事?”
真是小看他们了。
管家点头,“您今天去浅水湾探望太太吗?我安排车。”
当时觉得卖掉浅水湾大宅只能得几十万港币,于家中生意影响不大,而好地皮难得,谢君颢就没卖掉,结果导致大宅又迎来原本的主人。
谢君峣皱了皱眉。
凝思片刻,他对管家交代道:“让浅水湾大屋里的人好好照顾太太,我等大哥回来后再一起过去,先派人去上海打听一下具体情况。”
出门时,原本的红领带不得不换成黑领带。
到公司不久,他接到陆明珠的电话。
“你知道了吗?”陆明珠的语气中难掩关怀。
心疼谢君峣的遭遇,更厌恶谢太太的出现,她的每一次出现都是在提醒谢君峣,她在谢君峣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是
怎样虐待他的。
谢君峣淡笑:“早上才知道,等大哥回来再处理。”
谢老爷已经下葬,早去晚去都一样。
说他冷酷也好,无情也罢,他和谢老爷、谢太太是真的没有任何感情。
陆明珠嗯了一声,对谢君峣说:“有需要我做的事情就通知我。”
“放心,我没事。明珠,你在家好好休息,别操心。”谢君峣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脆弱,因为他早已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孩子。
陆明珠柔声道:“君峣,你别总是忙着工作,记得劳逸结合。”
谢君峣答应得特别干脆,“等大哥回来后我就休假,一定休长假。”
“好,到时候我陪你度假。”陆明珠许下承诺,因为她觉得谢君峣请到假的可能性很低很低,谢君颢明显是想磨炼他。
听到承诺,谢君峣非常高兴,随即叹气:“老头子走得不是时候,倒把我害苦了。”
陆明珠装作不明白,故意道:“怎么害你了?”
“父去,守孝三年,热孝中不结婚的话,就只能等三年后。”三年后都是什么时候了?三十有一,过了而立之年。
但是,谢君峣也知道百日内结婚是不可能的事情。
陆明珠算了算倒觉得挺合适,“三年就三年,难道你连三年都等不了?”
谢君峣忙道:“等是等得了,就是觉得太漫长。”
他心里的计划是先订婚,两年左右差不多就可以步入婚姻殿堂了,现在被谢老爷的去世给破坏掉,只能往后延迟。
“好啦好啦,别想那么多。”陆明珠阻止他继续往下想。
结束通话后,她继续写剧本。
在陆长龄离开后。
很难得,竟然收到来自陆长龄的非生日礼物、非订婚礼物。
虽然这批字画目前不值钱,但将来值钱,可以收藏着传给子孙后代,就被她一股脑地收进地下储藏室,丝绸放在衣帽间用来做衣服。
得到几百万港币的王仲昭也正在送礼。
给他妈、给他哥他嫂,先送过去,然后回来取他准备送给陆明珠的玉雕、丝绸和字画,却发现廉价的字画尚在,丝绸和玉雕均已不翼而飞。
“我买的东西去哪里了?”王仲昭沉着脸问莫淑娴。
莫淑娴不高兴地道:“丝绸让秀仪拿出去找裁缝做旗袍,玉雕被我收起来了,怎么?不是给我们买的吗?丝绸的颜色花样明显是我们女人用的。”
和田玉雕也是,小巧精致,大部分是玉镯子、玉佩、玉耳坠。
王仲昭生气地说:“我用来送人的,谁让你擅自做主的?给我拿出来。”
“不拿!”莫淑娴拒绝得干脆。
越是年纪大,她心里越是恐慌。
每天早晚对镜自照,看到爬上眼角的丝丝皱纹,她特别害怕王仲昭移情别恋,虽然她已经给王仲昭生了孩子,两人相守超过二十年。
她老了,正妻在。
在上海的时候,她连二房的名分都没捞到??『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还是来到香江后根据大清律例,登记身份纸的时候,获得王仲昭二房的身份。
不需要父母和正室的同意。
男人四十正处于壮年,王仲昭手里的钱原本有限,可现在不是分到大笔家产了吗?
虽然不知具体数目,但看王仲昭眉梢眼角洋溢的神色就知道数目不小,不然不会舍得花一大笔钱买一堆礼物送人,对象肯定是个年轻女人。
王仲昭差点被眼皮子浅的莫淑娴给气死,“我送给陆明珠的!她是贺先生的契女,又是陆先生的嫡出千金,只要她愿意,张张嘴,还怕不能给秀仪找个好婆家?没经过我的允许,你怎么连这点东西都不放过?我又没缺你吃,没缺你穿。”
莫淑娴不为所动。
虽然衣食无忧,但离她想要的差远了。
因为没有更体面的珠宝,一只翡翠镯子戴了许多年,别人问她为什么总是戴这一只,她只能说是自己的心爱之物,是王仲昭送的定情之物。
反观廖婉茹,各种名贵珠宝轮流戴,去年在一场宴会上更以一整套翡翠首饰艳压群芳。
莫淑娴在角落里看到,嫉妒就像蚂蚁一样啃咬她的心。
据说和明珠金钻行镇店之宝出自同一块料子。
莫淑娴还听现场的人说,只要是这块料子做的首饰,哪怕是一只翠戒也得价值上万,而自己的镯子才花上万块大洋。
虽然绿,但不够透明,不够水灵。
两者根本没得比。
“陆明珠不会带秀仪一起玩的,你讨好她有什么用?还不如把东西用在我们娘俩身上,我们打扮得好,出门在外也是你的体面。”莫淑娴看得很清楚,对陆明珠这样的人最好是敬而远之,不交恶即可,反正他们不可能交好。
王仲昭指着她鼻子:“你懂个屁!”
他送礼又不全是为了王秀仪,还有一份谢意在里面。
别看他两个弟弟平时闷不吭声,可人家就记得给大家准备礼物,有陆明珠的一份,互相之间根本没打招呼。
王仲昭直接去卧室里翻箱倒柜。
不仅找出自己买的玉雕,还有大部分她说给王秀仪带去裁衣服的丝绸。
不顾莫淑娴的反对,王仲昭亲自把礼物搬上车,扬长而去。
一辆普通小轿车需要2000美元即可买到手,为了方便家人出行,王仲昭刚到香江就买了一辆,已经开了数年,拿到家产后他准备换一辆平治车。
体面,大方,出入有排场。
无论是平治车,还是准备置办的房产,王仲昭都准备放在自己的名下。
原本,他打算给莫淑娴和他们所生的儿女各买一栋楼和一间铺子,租金就当是给他们的零花钱,现在改主意了。
要是莫淑娴知道自己的举动害得自己母子等人损失一大笔,一定后悔莫及。
她不知道,只怨王仲昭没良心。
却不想,王仲昭要是有良心,就不会舍弃原配夫人和嫡长子,和她生活在一起。
时至今日,她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没良心的王仲昭顺利抵达陆明珠住处,没进门就收敛自己在莫淑娴跟前的派头,变得彬彬有礼,显得正气凛然,忠厚无双。
天生的一张好脸,谁见谁都觉得可以信赖。
到屋里,王仲昭越发不敢放肆。
除了贺云,还有他曾在上海见过的曾梅夫妇,在和陆明珠喝茶,说到曾梅夫妇近来早出晚归买到的石澳大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