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柯羡与馥郁的花香撞了个满怀。 可他的心情一点也不快乐,甚至有些烦躁,素来喜爱的使君子和红玫瑰,怎么瞧都不顺眼。 只因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她的身影。 纪柯羡走得很轻很轻,轻得像羽毛,仿佛里面有胆小的小萌物,不愿受尘世纷扰。 纪柯羡在花丛里穿梭,裤腿打掉娇艳的花瓣,洋洋洒洒落在他的脚踝,染红他的绯瞳,染湿他的眼眶。 南风过境,吹散玫瑰花香,也吹乱他的心房。 “莞莞。” 无人回应,风会回应。 “莞莞。” 风不回应,花会回应。 “莞莞。” 喜欢的莞莞没有回应。 纪柯羡连着喊三声,逐渐失去勇气,身体在花丛中颤抖。 她从来不会这样。 以往阿羡喊莞莞,只需唤一声,莞莞都会应,不远万里。 心很慌,很乱,像七年前生生离开时那样,不知所措。 天台的边缘,是连接天堂与地狱的界线。 纪柯羡不愿靠近,却不由自主地靠近。 他把自己变成刀尖上的美人鱼,每挪动一步,心就疼一下。 时间的概念很模糊,纪柯羡不记得自己用了多长时间才到达的边缘。他只记得,他在心底疯狂的祈祷:阿羡的莞莞不会有事。 终于,纪柯羡在天台边缘屹立,脚踝间娇玫朵朵,落在他的裤腿上。 他是一位艳丽的病美人,一朵可怜的湿玫瑰,思念的女孩消失了,他在自己的天空,下起一场无人问津的瓢泼大雨。 纪柯羡捏起拳头,轻轻睁开紧闭的眼:莞莞,不要离开我。 天空没下雨,天台也没有人。 纪柯羡将身体靠在边缘,汗液浸湿手掌,他缓缓松开。 她好像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没有莞莞的呼吸,没有莞莞的声音,阿羡会疯的。 零零散散的风,是细细密密的针,扎进纪柯羡的躯壳,没有伤口,但闻心痛。 纪柯羡捂住心口,轻轻地喃:“莞莞,莞莞,你在哪儿?” “莞莞,生生走了,我只有你了,你不能离开我。” “莞莞,捉迷藏一点也不好玩,你见见我,见见我好吗?” “莞莞,莞莞。” 他像疯了一样,不断地念着莞莞的名字。 他的背脊,顺着天台冷硬的边缘,缓缓滑下,沾染一身颓败的狼狈。 终于,他身心疲惫,倒在旁白的蔷薇花丛里,认命地闭上眼睛。 纪柯羡的脑袋,碰到一个熟悉的东西,它软软的,凉凉的,还香香的。 像极了初恋的味道。 他没有立即睁开眼睛,伸出冰冷的指,去感受初恋的存在。 他的手指缓缓向上,越摸越熟悉,越摸越心动。 有个地方,是平的,他以前好像摸过。 他继续向上,直到摸着一个丝滑温软的地方,湿湿的。 是最熟悉的感觉,在他的心底缱绻很多年,他开始激动,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 没错,是脸蛋,莞莞的脸蛋。 女孩在蔷薇花丛安睡,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她好像很冷,双手紧紧地抱着躯体,蜷缩在一角。她有一双好看的月牙眼,笑眼弯弯似月亮。可是现在她不快乐,泪水顺着弯弯的眼角滑落,氤氲一行行斑驳的泪痕。 纪柯羡撑起上半身,将耳朵靠近立莞尔的心脏,去聆听她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像她蹦蹦跳跳的时候,鲜活而热烈。 只是她在安睡,少了几分灵动。 原来,他脑袋碰到的地方,是莞莞的腰肢。 原来,他摸到的熟悉的地方,是莞莞的脸蛋。 纪柯羡伸出颤抖的指,去抚摸莞莞的,挂满泪痕的脸颊。 他很少这样失态,失态地有了哭腔:“莞莞,你这个傻姑娘,怎么能在外面睡觉。” “莞莞,你这样子哭一天,阿羡会难过好几年。” “莞莞,你还在,你还在,你永远不会离开我,对吗?” 纪柯羡低头,他已经失去理智,用滚烫的唇瓣,从莞莞的眼睛。 泪涡。 鼻子。 一路向下,吻干她的泪痕,吻走她的伤痛。 吧嗒。 是一滴晶莹。 从纪柯羡的眼角划落,落到莞莞的唇上痣,再钻进莞莞的舌尖。 睡梦中的立莞尔,她掉进大海,没有人救她。 咸涩的海水淹没她,沉重的疲惫中伤她,她拼命地喊,喊破了嗓子,上帝不会可怜她。 海水像他们的闪光灯,像他们的恶言恶语,扼住她脆弱的咽喉,疯狂地拍打她,让她喘不过气。 直到海水没过头顶,直到太阳无声西落,立莞尔缓缓垂落。 她在心里问自己:死了吗? 好像死了,死了也好,据说地狱会好过。 解脱了吗? 想解脱呢,地狱没有坏人,没有歧视,没有校园暴力,解脱了也好。 有不舍吗? 当然啦,最可爱的爸爸立三金,最顽皮的弟弟立二土,最义气的姐妹七仙女。 好多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