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夫浅浅一笑,却不急着告诉她,而是将药碗先递过去,又顺手递上竹管,“药还温着,先喝。” 秦朝露接过竹管便乖乖喝药,心想着喝完了就可以听他往下说了。 结果喝完之后,那贺大夫直接起身要走。 秦朝露急了,“贺大夫,你还没说真相呢!” 贺大夫背对着她,眼眸一转,明知却故作糊涂,“竹管不够了,我再去削几根来。” 秦朝露,“?” 贺大夫勾唇一笑,走了出去。 秦朝露决定,既然贺大夫不肯说,那她就只能自己去寻答案了。 脚步一转,她小心翼翼地跟在贺大夫后面,跟到了一片竹林。 竹林深处,站着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皆是背影修长,身姿挺拔,远远看去,像是两道亮丽的风景线,还是两道她认识的风景线。 秦朝露猫着腰,偷偷凑过去。 夜流怀听力极好,远远的听到稀疏声,下意识地转过头去,贺大夫顺其自然的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了一句,“秦姑娘醒了。” “她没事吧?”夜流怀重点扫了一眼他的胳膊。 “瘟疫,这不是将军早就知道的事吗?”贺大夫面色自然,语速从容,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 夜流怀,“……” 贺大夫垂眸轻咳,又道,“将军昨晚可是守了秦姑娘一夜,好不容易秦姑娘悠悠转醒,怎就逃了? 难道将军不想让秦姑娘知道,救她的人是你吗?” “举手之劳,不用多说。” “真的只是举手之劳?” “嗯。”夜流怀望着前方,脑子却下意识地想到她驾马而归的笑脸,想到为她拂去污渍的画面。 负在背后的手轻捻了捻,似有回味。 贺大夫不动声色地继续追问,“既然只是举手之劳,那昨晚陆公子说要代为照顾时,将军又为何要同他争?” “因为他是男的。” “将军不也是?” “我不一样。” “有何不同?” “当然不同。”他是好人,陆汀杰是不是好人就难说了,毕竟他们认识时间不长。 “那为何要换丫鬟?还换了三四波。” “因为他们不会伺候人。” “这些可都是陆府一等一的丫环。” “就是因为品级太高,平日使唤小丫头惯了,自己不会伺候人了。” 贺大夫嘴微抽,“将军……” “贺柔长!你是不是太闲了!”夜流怀被问烦了,整个人急躁起来。 “是很闲!瘟疫都过去了,不需要我再插手。不过属下念着将军的知遇之恩才不得不提醒一句。 将军难道对秦姑娘就没有一点爱慕之心?” 不远处偷听的秦朝露老脸一红,一颗心跳得厉害。 不会这么巧吧,她今天才做梦梦见夜流怀,夜流怀就喜欢上她了? 难不成她也喜欢夜流怀? 不可能!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一定是昨晚经历了一场,同甘共苦之后,产生的错觉,一定是。 嗯,没错了。在那种情况下,换成是任何一个男人,她都会有这种感觉吧。 只有对贺大夫才是喜欢,是时时刻刻想起来都会脸红心跳的那种。 而且贺大夫温文尔雅,又平易近人,长得还好看,实在是心上人的最佳人选。 至于夜流怀嘛——好像,好像也无甚缺点。 虽然他有时很凶,脾气又阴晴不定,但到底关键时刻还是护着她的,好像,好像也不错。 秦朝露想的多了,心更乱了,最后强迫自己不再想。 那厢夜流怀的声音淡淡传来,“没有。” 秦朝露松了口气。 夜流怀面朝着贺大夫继续说,“只是因为特殊关照,所以让人误会吧。” “怎,怎么会?”贺大夫嘴角一弯,笑得有些勉强,他眸光偷偷往不远处瞧,也不知道那丫头听到这话会作何感想。 今日这事,是他一手造成,他原本想借机撮合两人,谁知是这样的结果。 贺大夫纵然平日再如何应对从容,如今对这种事也有些慌乱了。 夜流怀原本怀着一桩心事不愿对外说起,但既然话都说到这了,又知道贺大夫是个藏得住的人,便同他说起。 “还记得我把她从山上带下来的场景吗?” “记得。” 那天夜流怀把秦朝露抱回来让贺大夫救命,贺大夫瞧着被瘴气侵得无一完好的身子,轻轻叹气,“伤的这么重,身子骨又单薄,就算有幸捡条命,怕也难自理。” “什么意思?”夜流怀皱眉。 贺大夫道,“半死不活。终身长眠,与床为伴!” 夜流怀眸子一黯,负在背后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愧疚了。 要不是他压着解药不给她吃,这姑娘也不至于伤成这样,所以他该做出补偿。 于是他决定娶她。 反正,他那煞神之名传出去也注定是娶不着媳妇的,往后余生,守着个不会说话的姑娘也不错。 正好他平日沉默寡言,很多事对着活人很难开口,但对着活死人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