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穷凶极恶的犯罪份子,郭伟以往只在电影电视剧里见到过,现在却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感觉喉咙好像被一只大手掐住,透不过气来。
须臾,他冷静过来,蹑手蹑脚出了卫生间,回到观察室。
黄毛还昏迷不醒,身上烫得吓人。
护士见郭伟面容苍白,手脚发颤抖,问:“院长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我没事?”郭伟端了杯水要喝,水却从杯子里荡出来,撒了自己一身:“电电电,电话,快……”
这个时候,病床上的黄毛呻吟一声,身体动了动,抓住背包的手终于松开。
护士顺手接着要滑落的包:“打什么电话,院长,给谁打?哎,好重的包。”
郭伟本来的意思是让护士快打电话报警,可看到护手手里的包,心中却是大动:“没,没什么,时间已经不早了,你回家去吧,叫上其他几个人,下班。”
护士担忧:“院长,这里还有病人,看起来也不是好惹的,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郭伟:“不就是发烧吗,输两瓶液就好了,我一个人守在这里就好。”
护士:“可是……”
郭伟心中急躁,喝道:“啰嗦,让你回家就走,再废话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赶走院里几个护士后,紫薇医美顿时变得空荡荡。
看着湖迷不醒呼吸沉重的黄毛,老郭内心天人交战:这包里应该有好几百万,丽琴不是问我借钱吗,真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这三人分明就是犯罪份子,这钱应该是他们抢来的赎金,也不知道是哪家倒霉孩子遭了他们毒手……这钱定然是不义之财,我拿了也算是替天行道……可是,可是。犯罪份子实在太凶残,我黑了这笔钱,只怕自己也要遭遇不测……可是,可是,丽琴怎么办……
丽琴是个自尊自爱的人,如果不是遇到过不去的坎,怎么可能向我开口,而且一借就是两百万。
郭伟眼前全是丽琴的脸闪过,似喜似悲,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一咬牙:“罢了,为了丽琴,我就算是死了也甘心!”
就提起包,大步朝楼下走去。
他的双手颤得厉害,好半天才打燃汽车,深吸了口气,一踩油门,汽车擦着旁边的铁质护栏,带着火花和闪电,歪歪斜斜冲出去。
汽车跑出了好几公里,老郭才把车停在旁边小巷,打开提包,数了半小时,才把钱数清楚,一百九十九万九千六百。
他从自己钱夹子里摸出四张百元打钞票补进去,丽琴要借的两百万凑齐了。
此刻,干豇豆和闷墩抽完烟从卫生间出来,顿时感觉不好。整个紫薇医美的空无一人,灯关着,黑漆麻乌,好渗人。只观察室里传来黄毛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医生和几个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
干豇豆脸色大变,叫了声“不好”就冲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如同一道大雷打在他的头上,只见黄毛依旧昏迷不醒,左手搭在床头,已经回血了,输液管都是红的。
他手上装钱的包不翼而飞。
干豇豆干嚎一声,抓住黄毛的肩膀使劲摇晃:“钱呢,钱呢,他妈的钱呢?”
黄毛吃力地睁开眼睛:“不能犯法,不能犯法。”头一歪,又陷入昏迷。
“一定是,一定是被刚才拿姓郭的黑吃黑了!”干豇豆愤怒的眼睛里全是熊熊怒火,要去掐闷墩的脖子:”都是你,都是你。如果我不是看到你不对劲,怎么可能追去茅斯,还我两百万,还我两百万。“
闷墩掰开他的手,嗫嚅:“我也不知道大夫会偷钱,还救死扶伤呢,不落教。干豇豆你也不要着急,跑得了和尚跑不庙,这医院又搬不走。”
干豇豆大骂:“你懂个屁,你就是傻的。咱们犯着血海关系,逃命都来不及,还敢留在这里,等着被警察抓吗?今天真是阴沟里翻船了,走,快走!”
闷墩喃喃道:“难道就这么走了,那两百万怎么办?”
正在这个时候,黄毛的手机惊心动魄地响起来,把二人吓得差点跳起来。
干豇豆一看来电显示,正是西瓜皮的。正打算不理,拉着闷墩快点走。至于那被黑吃的两百万,闷墩说得好,反正医院在这里搬不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风头过了再说。
“对对对,大哥你好,我不是黄毛,我是闷墩儿啊,就是昨天晚上带娃的那个。黄毛病得要死了,昏迷过去了。”
干豇豆愕然看着正在接电话的闷墩,气极了,这鸟人真是个傻逼,大傻逼啊!
医院里很安静,西瓜皮的声音清晰传来:“想起来了,你叫闷墩儿。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那边的老板看了我发过去的钟天生给我幺女辅导家庭作业的视频后,很高兴。说这娃聪明,他买了。你们马上带着娃过来,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闷墩嚷嚷道:“好,太好了,我们这就过来,刚才干豇豆还说什么都不管,连夜回老家,我们不想坐牢。”
电话里,西瓜皮发出大笑:“怕什么呀,人无横财不发,行走江湖就得吃悬钱。那可是二十万,二十万都不要,干豇豆是傻瓜吗?”
干豇豆伸出手来,挂掉电话。
闷墩眼巴巴看着干豇豆:“干豇豆,两百万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西瓜皮那里可是二十万,只要把天生送过去马上就能到手,难道有钱不赚?要不,我们先拿了这钱再说,反正又不费什么事。”
干豇豆也贪那笔钱,想了想,点头:“好,我们马上把人送过去,拿了钱就跑。闷墩,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原来,说话间,闷墩已经把黄毛背在背上,一只手还举这输液瓶。
干豇豆气得要命,一脚把黄毛踢下地:“你果然是个傻子,多一个人就多分一笔钱出去,再说,带这么个要死的人,咱们跑起来也不方便。”
闷墩:“可是,这里没有医生啊,黄毛怎么办?”
“自求多福吧,他如果命硬,就能活。就算是死了,也只能怨自己八字不好。”
“好吧。”闷墩看了看米口袋一样躺在地上的黄毛,想了想,还是把输液瓶挂在架子上。走几步,想了想,又回过身去,将被子盖在没有知觉的同伴身上。
二人离,脚步声渐渐消失。
也不知道过来多久,黄毛呻吟一声,醒来,眼前一片血红。
架子上那瓶头孢已经输完,他的烧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