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能忘掉?”
姜白衣当然不可能干活,直接离开了此地,留下玄叶扭了扭脖子,然后起身再次拿起了锄头。
“忘不掉?”
“怎么会忘不掉呢?”
玄叶低声呢喃,而这个时候,不远处的村庄中烟火升起,中午时分,一大一小,大的模样温柔美丽,小的扎着羊角辫雀跃朝着这边跑过来。
“爹爹,吃饭啦。”
“好诶。”
三人就这样在田间吃着午饭,而过程中,玄叶沉默中开口说道:
“等今天过去,我们便换个地方吧。”
旁边的妇人手掌一僵,但还是点点头说道:
“好。”
“不过囡囡岁数也差不多了,按照……她也差不多到了筑基的年纪。”
“不用。”
玄叶开口,女子便不再说话,她不明白,贵为一家圣地圣女的自己为什么会适应这样的生活。
她也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你有什么敌人吗?”
是夜,离开的前夜女子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没有。”
“那我听说今天有人来找你,穿着华丽,他们说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那是一个朋友。”
月明星稀,玄叶抬头看着天空,明月的皎洁俯视着人世间,夜色匆匆,他们驾驶着马车就要离开这里,前往远方。
然而也就是这个夜晚,天空亮起了两道流光,一名修士追杀另外一名修士于此地,在村庄的上空爆发了可怕的战斗。
筑基修士的力量震耳欲聋,将不少房屋震塌,惶恐之中村民跑了出来,跪倒在地上什么话也不敢说,只能看到自己房屋在那法术的面前仿佛纸糊的一半支离破碎。
“仙人老爷放过我们吧,再这样打下去,我们村子里抗不过这个冬天的……”
哭丧的声音没有引起那两位修士的注意,此时此刻,两人目光冷漠和愤怒的对视。
“严振飞,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爹偷盗宗门宝物,你还敢出现在这片地界,简直不知死活。”
“今天,我就要为我十二位师兄报仇!”
“报仇?我说了不是我杀的,东西也不是我爹偷的。”
“还敢狡辩!大威云天剑!”
轰!!!!
筑基修为的实力,已经能够引动周围天地灵气助自己法术提升,顿时间,天空剑光化作了一头巨龙咆哮而下,将数百米的地界化作废墟残骸。
手持长剑的修士悬浮在天空之上,俯视下方的严振飞,愤怒的眼神中带着杀意。
“死!”
也就是在这瞬间,虚空中荡漾着涟漪,两名修士刚刚惊恐地看着四面八方,就忽然间同时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传来了凉意。
我……死了?
他们都低下头看着自己,结果却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一具无头尸体出现在面前,正是他们自己。
远方黑暗中,玄叶抬起手上,下一刻手中的缰绳重重落下。
“驾!”
一声呵斥,马匹跑的更快了,迅速消失在了黑夜当中。
“你又何必如此,当初说过不干涉世间的是你,现在主动出手的也是你,你要是看不惯,我动手便是。”
车厢中传来女子的声音,她在叹息。
“你出手会留下痕迹,有人会找到我们的。”
“那些无上吗?”女子沉默了下来,对她而言,不管是哪个道统的无上存在,都太过于绝对的强大,是众生头顶的裁决者。
玄叶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的驾车前行。
“你每次都这样,你说你想忘记过去,可是频繁出手,你怎么忘记。”
“难道,就非要飞升吗?”
“到时候你飞升了,我们怎么办?仙道已经不同,一人飞升,我们也不能跟着鸡犬升天。”
“不飞升,不得逍遥,终究是天底下的囚徒,牢笼中的羔羊。”
“那些无上生灵,总有一天会毁掉整个人世间,天命显现之前,一切都将被打碎,重来。”
玄叶平静地开口,仿佛已经看到了人世间的未来,而飞升是他唯一能够护住自己和身后两人的手段。
“所以,今天那找来的人……我从未听过他的名号。”
“他是来找我帮他争道的,他背后站着一个非常可怕的存在。”
“即便是飞升之后,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成为那个人的对手。”
“他感应到了,时间的到来,三界的天命就要显现,不过我不愿意帮他。”
“我和他之间,不是一路人。”
漫长的沉默,女子不再说话,有些东西她不是很明白,即便是她背后的圣地,在那等大势面前也仿佛螳臂当车。
只是过了许久许久,晨曦的黎明到来的那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出来。
“你越是想到这些,你便永远忘不掉过去。”
玄叶没有回应。
忘不掉吗?
他回过头,有一批修士正在追逐自己的踪迹,似乎是因为那两个死去的筑基修士,自己一家作为村子里唯一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人,却是是最可疑的。
“忘不掉就忘不掉吧。”
玄叶挥手,无边的罡风从虚空深处吹下,身后那十几名修士尽数灰飞烟灭,至此,在无人敢追逐马车的痕迹前来。
“吁~”
玄叶停下了马车,身后女子探出头来。
“怎么了”
玄叶开口笑了起来。
“我认识一个人,姑且算是以前的朋友吧,他为了改正某些错误,选择了死亡。”
“但他肯定没有死,靠着某种方式活着。”
“他是为了解决某些错误的路,但是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错了吗?”
玄叶抬头看着天空,这一瞬间,天地大势汇聚在他的身上,他就像是这世界的唯一生命。
“我没有错,那我干嘛要遗忘过去。”
“我忘不掉关于大圣的陷阱,但是,这跟我怎么做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我是对的,所以我便做了。”
“那……谁能定义我的错误?”
“天地秩序,还是人间众生?”
“谁有资格?”
马车支离破碎,玄叶将自己的气血渡入那匹马的身躯,刹那之间,原本平凡的驮马高高的跃起前蹄,浑身毛发闪烁璀璨明亮,晶莹的双眸像是星辰一般耀眼,咧着嘴就朝着玄叶要了过来。
“他娘的,我九黎仙帝终于破除封印了,当了这么多年的凡马,我都忘记了天上的云彩是什么味道的。”
“都是你的错,你他娘的,苦自己就算了,苦我九黎仙帝干毛!!!”
血盆大口落下,只感觉虚空都被咬下了一大块,时间在口中扭曲,仿佛与外界的世界隔绝。
但是下一刻,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捆住了这张大嘴。
“你闭嘴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晚上都去村长家的马棚,那几匹母马都怀孕了。”
“哇~娘,大黑会说话!”
一声不合时宜的孩语打断了一人一马的交流。
天马九黎眼神亮了起来,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看着玄叶,“商量个事。”
“这仙胎神血,给我当徒弟怎么样,我一定把她培养成第二个魔女。”
“滚!”
玄叶一巴掌拍飞九黎天马,“你嘴里的魔女,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什么不是好东西,我告诉你,那可是天机楼利用太乙遮仙术培养出来的跳出三界外的家伙。”
“天机楼都没了,你要不去扒扒骨灰?”
“天机楼怎么可能死干净。”
天马舔了舔自己的大嘴唇,自诩善意的笑容对着玄叶。
“怎么说吧,你现在想干什么,要不咱们去干场大的。”
“我可告诉你,当年我和那只猴子,还有那只鸟,我们几个差点就把凌霄搅了个天翻地覆。”
“列仙都奈何我们不得,咱们想想办法,把那张家的本源道抢过来怎么样?”
“我感应的很清楚,补天已经不见了,那家伙肯定是死了。”
“天命紫薇没有得到补天,说明那东西被藏在了张家之中,咱们去一趟……”
忽然的,天马愣了下来,它抬头看着天空,一脸震惊的大叫。
“卧槽!!!太皇黄曾天怎么被修复了?!”
“我被封印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过神来的天马眼神更加炽烈。
“太皇黄曾天重衍,三十三天第一道仙术诞生了,咱们去抢过来怎么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玄叶已经再一次拿出了一枚大印。
然后大印朝着天马眉心落了过去。
“玄叶你大爷!”
世界安静了下来,天马再次变回了普通的驮马,玄叶将身边的女孩放到驮马背上,旁边的女子却是有些震惊和犹豫。
“他是……”
她听说过这个名字。
“九黎,当年闹翻凌霄的家伙,被列仙惩治,以翻天印镇压在了一片乱葬岗。”
玄叶看着手中的翻天印,向着九黎所说唯一一句有点用的废话。
自己现在该干什么呢?
每一次进步,都是落入陷阱的更深处。
“就算是陷阱,那也要看看能不能锁住我。”
玄叶抬起头来,冲霄的精气驱散了头顶的云海,日月交替的辉光垂落而下,整个人世间,都发现了这道无比可怕的气息。
与此同时,遥远的东神道洲某地,姜白衣抬起头来看着玄叶的方向,嘴角微笑起来。
“干嘛要帮这家伙呢?”
姜白衣摇摇头,目光落在了旁边,一名长发披散,分为黑白二色的中年男子。
“说实话,我是很不想帮他走出来的,毕竟这样的话我以后可能会多一个可怕的敌人。”
黑白发的中年男子目光微凝,同样摇头。
“我也不知道,但是这是老师的意思。”
姜白衣看着此人,笑了起来。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被养废了,所以他打算换一个养一养,万一玄叶飞升之后,有资格成为他的敌人,或者他的对手呢?”
中年男子瞥了姜白衣一眼。
“你要是敢告诉我你的真身在那里,我不介意让你感受一下不死天功的道。”
“啧啧啧。”
“你要做我的对手,先成仙再说吧,这个纪元是不行了,不过……你找到那些家伙了吗?”
“天机楼的另一部分人员。”
“你说他们会躲在哪里呢?”
“三界天命都快要大结局了,他们还不出现,难不成是想要当变数?”
“找不到,他们躲得很隐秘,三界内外,我都找遍了。”
“真是奇了,这些人不见了,张家那个家伙也藏得无人能找到,世界就这么大,能躲到哪里去?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所躲藏的是一个地方?”
“不可能的。”
“为什么?”
“老师是这样说的,所以肯定不可能。”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姜白衣看着对方,“你这样永远都比肩不了他。”
“为何要比肩?帝俊想着比肩东皇吗?”
对方的话在这一瞬间提醒了姜白衣,他眨了眨眼。
“对啊,东皇他们被封印在了什么地方?”
“变数这么多,很麻烦啊。”
“想要统御三界六道,怎么这么难,这些变数一个比一个离谱了。”
“其实,你可以学一学他。”
中年男子看向了远方,那是玄叶的方向,此时此刻的玄叶一身道一的修为彰显无疑,他在合道天地。
“靠杀吗?”
“他的确很像你老师。”
姜白衣沉默下来,如果可以,他不是很愿意靠打打杀杀解决问题,但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只是,无量岁月以来,只有两次靠着这等手段成功过。
一次是仙道崛起,杀戮了不知道多少遍人世间,将一茬又一茬诞生出来的异族屠戮,直到人世间这片土地上再也不生长异族。
还有一次,也是在仙道内,东陵大帝靠着杀戮,使得到了如今的岁月,大荒所在的疆域依旧不被诸多道统所占领。
“争道争道,究竟要争到什么时候去。”
“之前觉得佛门或者妖魔能成三界天命,现在觉得群星和新生的仙也未尝不行,但是仔细一想,道庭和我们也有可能。”
“圣之后,见分晓。”
旁边声音传来,让姜白衣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震惊地看着对方,他很缺人,刚才说出这句话的,不是此人。
“刚才……”
中年人眼神灼灼,说道:
“是老师,他从轮回中归来了。”
即便是姜白衣,在这一刻也忍不住心脏猛跳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对方口中的老师是谁。
如果非要让三界有一座最高的山峰——
三界内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达到过东陵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