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
一道道电波将这条重要情报传回南京。
可惜戴老板跟底下的几个科长都不在南京,而是到庐山去了。
留守的情报科副科长接到报务员的汇报之後,认为此事重大,不能怠慢,於是将这份编号为京情字第六号的情报发往庐山。
戴老板最近忙得很。
因为要负责安全工作,各个方面都要处理的滴水不漏,偏偏老头子是个要求很高的人,这导致戴老板经常挨骂。
人一着急,就要上火,上了火,自然要发火。
戴老板在山上挨了老头子的骂,回到山下的办公地点,同样也大发脾气,狠狠吼道:“把何芝圆叫来!”
何芝圆是情报科科长。
何芝圆三十多岁年纪,不苟言笑,看起来很木讷。
此时他已经收到来自南京的电报,把纸一折,放在口袋里,听到戴老板的秘书叫他去办公室,面无表情的过去了。
一进门就是劈头盖脸的挨骂。
“你就会在办公室里,做你那些什麽数学题!大事都被你耽误了!”
戴老板背着手,唾沫横飞。
何芝圆在加入力行社以前,是中学数学老师,对数学相当有研究,还写过一本书呢。
“为了北方的事,我不知道挨了多少骂,愁的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戴老板走过办公桌,来到何芝圆身前,瞪着他。
“可你们呢!搞走私的搞走私,玩小老婆的玩小老婆,你们脑子里还有没有工作!”
等他骂够了,骂累了,何芝圆才面无表情的拿手帕擦擦脸上的唾沫星子。
随後掏出来那张电报,“北平的情报,日本人要在广安门制造冲突。”
戴老板端起来杯子正要喝水,闻言一下扭过头来,把杯子放下。
伸手接过来,仔细看了几遍。
目光如电看向何芝圆,“核实了吗?”
何芝圆还是面无表情,心说我核实个屁啊,我上哪核实去,找谁核实去?
可他这副表情很能增强别人的信任,只听他开口道:“已经让人多方印证,驻扎丰台的日本人的确有异动的现象,但还没确定一个具体的日期。”
这话说了等於没说。
局势都成这样了,北平周围的日本人驻扎地就没有不异动的。
戴老板却很满意,验证不验证的,又算得了什麽?
就算日本人不在广安门发起行动,那也只能说明日本人听到了风声,改变了计划!
“这是北平哪个外勤部门传回来的消息?”
何芝圆低声道:“老庄单线联络的下线,只知道代号叫金佛,要不要让南京传一份档案过来?”
戴老板摆摆手,“这个金佛,好,很好!指示老庄,提高此人的保护级别,等老庄回南京以後,把这个金佛的档案抽出来。”
想了想,又安排道:“让他就地潜伏在北平,说不定,以後能派得上大用!”
说到这里,又对自己刚才发火感到不太好意思。
“芝圆,局势愈发紧张,用不了几天,大伙儿都要动起来了,物资都在涨价,沪上区的人查抄了一批白糖,回头你去处理掉。”
何芝圆一个立正,“是!”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戴老板深谙此道啊。
让何芝圆先回去,戴老板就马不停蹄上山汇报去了。
“学生一直重视北平方面的情报工作,陆军部出了个叛徒,叫金远志,他卖给日本人不少情报,已经被我安排清理,同时,还发现一条重要情报,得请您批示。”
.........
北平,东便门车站驻巡所。
林泽翘着脚搁在办公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哼着戏。
天气愈发热起来,王小手很能为上司分忧,一天出去跑好几趟,回来把情况汇报给林泽,让林巡长不怎麽出门也能随时掌握动向。
还特地跑到开冰窖的人家儿,让每天送一大块冰来,搁到办公室角落的一个大铜盆里。
效果还算不错,只要关好门窗,屋里真能下降好几度。
正在这喝茶看报哼几句荒腔走板的戏呢,外边又有人敲门。
林泽应一声,“进!”
王小手哈着腰笑眯眯进来,先回身把门关上,又走近前来,拿起办公桌上的哈德门,递一支给林泽,又擦着了火柴。
林泽拍拍他手背,“嗯,你也抽根,辛苦了,辛苦了。”
王小手急了,“给巡长办事,说什麽辛苦?想我以前是个什麽样人?在街上当三只手,弄来的钱得给领头的,可要是被发现了,可得自个儿挨打!自打遇见了您,我才活出几分人样子来,别说出去巡几趟街,就算......”
林泽弹弹烟灰,冲他一点头,示意可以了,“说事儿,说正事儿。”
王小手马上暂停,低声道:“巡长,小市口後边那条胡衕里头,开了个私赌窝子!”
小市口是林泽辖区西南方向的一片空地,经常有人在这摆摊做买卖,旁边有两三条胡衕,当年军阀混战,你打我我打你,不知道怎麽就在外城落了颗炮弹。
这一排房子当时都塌了,後来才被人慢慢搭建起来,住在那的人鱼龙混杂,吃偏门饭的多,正经人家少。
林泽一听,问道:“背後有没有什麽根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