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知他不是大兴工事贪图享乐的皇帝,但他是不想享乐吗?
他是没银子!
就算裴远是皇帝,伸手要钱,只要不合理的,户部一样不给面子。
什么叫合理?不用于百姓身上,或者要太多,超出国库承受范围,这就叫不合理。
这些银子怎么花,裴远都有规划了,现在听季今宵这么说,银子肯定留不下多少,心疼的不行。
季今宵还没说完,继续道:
“姐夫,还可以多给将作监拨一些研究经费,也就是银两,让他们研究出更锋利的刀刃,更坚硬的盔甲。”
“这次玻璃他们就做得很好,我只提点两句他们就能研究出来,可见人还是要有利益才能更有动力。”
“将作监要是再琢磨出些别的东西,到时候多的都能收回来,相对来说,研究经费不值一提。”
“还有,我们赚的银子那都是有钱人的银子,普通百姓能买得起吗玻璃制品吗?买的起的能缺那点银子吃喝吗?”
“所以不存在什么与民争利,咱们只要把这些钱的去处规划好,给朝廷众臣一个交代,保管他们没话说。”
原本裴远就够心疼了,季今宵又提出还要给将作监什么研究经费,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马上就要飞出去了,还都是他能自主支配的银子,他心疼的直抽抽。
皇帝也缺银子!
“你小子,不是你的银子你不心疼是吧?说起花银子你倒是主意一个又一个!”
裴远数落道:“朕看你就是个败家子!”
“照你这么说,朕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花的。”
“姐夫,”季今宵笑道,“咱们不能光看眼前,得往后看。”
“这富平县免税的事也就是这一年,他们要是能缓过去,就能增加更多的人口,到时候还能给姐夫你带来更多的税收,姐夫这是能名利双收。”
“最重要的是,也能把朝廷大臣的嘴堵上。”
“那将作监呢?就算朕不给银子,他们还能不给朕做事吗?”裴远问道。
“姐夫,就算你不给银子,他们肯定也会认真做事,但那积极性肯定比不上给银子呀,得有利益在前面吊着才能让人一直往前走,没准他们又能琢磨出什么呢?”
“姐夫,别看咱们现在银子出得多,但以后肯定都能赚回来,最重要的是还没人敢继续上奏说您与民争利,谁要上奏您就让他出那些银子。”
季今宵让裴远找名头把银子分润给大臣,裴远不愿意。
让他分给百姓,得名又得利,似乎更好接受一些,但实际上给出的利益却更多。
但相对于前者,对于一个需要面子的皇帝来说,后者才是最佳选择。
“就按你说的这么办,不过这将作监什么研究经费,朕要再考虑考虑。”裴远还是舍不得银子。
皇宫,天边霞光大盛。
金銮殿。
“陛下开百宝阁与民争利之事,实为不妥,望陛下收回成命!”
阮田特意来上朝堵裴远,他上书请奏了几次裴远都一言不发,又找人一起上书还是没有效果,他只能亲自来了。
裴远心中不悦,看来这银子无论如何都得拿出来一些了。
“阮大人言过其实了,什么叫做与民争利?能买得起玻璃的那些人缺这些利吗?”
“百宝阁的货物只是普通百姓的谈资,会真的有人花银子买吗?”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一个个都背着朕做买卖的事情。”
“这与民争利,争的到底是民的利,还是你们的利?”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的闭口不言。
阮田腰杆挺直,道:“陛下,臣从未做任何买卖之事!”
这也是裴远觉得头疼的地方,其他人都好说,都能敲打,可就是阮田油盐不进,偏偏还真的一点过错都没有。
“阮大人,你也知道朝廷的税收每年就是那些,可这里也要花,那里也要花,朝廷哪里能全部顾得上?”
“这玻璃买卖虽然进的是朕的私库,但朕也会拿出来与国分忧。”
“富平县大旱之事众人皆知,虽然筹集了钱粮赈灾,但当地百姓必定苦不堪言。”
“朕决定拿出玻璃买卖所获取的银两补贴富平县周遭百姓,让他们免去两年赋税,好生休养生息。”
季今宵说的是一年,裴远直接免了当地的两年赋税,既然已经决定要把这笔银子拿出来,那就要把事情做得更好。
“此乃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都是朕计划好的。”他说这话时,装作无意的把眼神瞟过阮田。
这样一来,不用增加国库的压力,皇帝自掏腰包,富平县周遭的百姓还能得到真正的实惠,也不损害其他普通百姓的利益。
“陛下!此乃万全之策,陛下圣明!”户部尚书立刻出列赞道。
“陛下圣明!”
“陛下仁慈!”
“父皇英明。”太子也站了出来。
站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阮田坦言:“陛下,臣有错。”当即跪下。
“臣不该不查明真相,随意谏言,差点坏了陛下的计划。”
裴远看着向他低头的阮田,心里有着前所未有的痛快。
阮田这样的人打骂并不能让他折服,只有百姓真正的获利,才能让他心服口服。
“陛下,阮大人也是关心则乱,请陛下恕罪。”
“陛下,念在阮大人一片忠心为朝廷的份上,请陛下饶过他吧。”
太子想了想,站了出来。
“父皇,请念在阮大人,一片赤胆忠心的份上,饶阮大人这回。”
“好了,”裴远看了太子一眼,道,“真当朕是什么听不得劝谏之言,动不动就杀人的暴君吗?”
“儿臣并没有这个意思。”太子急忙道。
“陛下当然是圣明之君!”袁鸿飞道。
裴远心中畅快,故作大方道:“阮大人起来吧,不知者不怪,朝廷就是需要阮大人这样敢说真话的臣子,这样朕才能时时刻刻保持理智。”
“多谢陛下。”
“陛下圣明!”
阮田跪谢后站了起来,朝太子颔首致意。
又对着那些给他求情的大臣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