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皇子年纪太小,对于吃的渴望最终还是战胜了理智,他抿嘴道:“十一有银子,孝顺舅舅。”
季今宵听了不以为然,一个小孩子再有钱能有多少?
他看到十一皇子从床上翻出一个小箱子,箱子被打开后,他决定收回这句话。
“十一,你哪来这么多银子?”珍珠玛瑙金锭碎银这些加起来起码得有一千两了吧?
季今宵羡慕了,可恶,身为一个小孩子居然有这么多钱?
“母妃和父皇赏给我的,我都攒起来了,都、孝顺舅舅,舅舅,够买东西、吃了吗?”十一皇子天真地问道。
他再早慧也是个孩子,对物价更没有什么概念。
季今宵一愣,“你要把这些东西都给我?”
“对,”十一皇子一脸不舍,但最后还是坚定地把盒子盖上递给季今宵,“孝顺舅舅,舅舅不死。”
季今宵难得的感觉良心有点痛。
“这,舅舅怎么好意思收你的东西。”飞快地接过十一皇子递过来的箱子。
“你母妃知道你攒的这些银子吗?”
十一皇子眼睛一直盯着箱子,一脸纠结,“不知道。”
“真是舅舅的好外甥,舅舅没有白疼你!”
……
去文华殿的路上。
季今宵一直在碎碎念。
“让你有良心发现,这下好了吧,是一千两呀!好舍不得啊!”
“不行,我后悔了!现在回去拿还来得及吗?”
季今宵站住,往回看,宁华宫的飞檐翘角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跟小外甥说要孝顺他时看他的眼神一样,都是亮晶晶的。
“算了,孩子攒点零花钱不容易。”
他低声恶狠狠道:“以后要是敢不孝顺舅舅,我就叫你母妃狠狠地打你屁股。”
再怎么安慰自己季今宵都还是有些可惜。
他在延州老家一年也才花五百两啊!
曾经有一千两银子,就这么摆在他面前,可是他却因为良心发现,
拒绝了……拒绝了……
…………
种元魁戳了戳卢俊川,低声道:“他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卢俊川甩了甩手,抄了一晚上的书,手都快断了。
“估计是还没习惯被罚抄书,心情不好?”
“就是李大人的课了,会不会是没抄完?”种元魁道。
“应该抄完了吧,上午他还在偷偷睡觉呢。”要是没抄完,不得抓紧时间补?
两人讨论不出个所以然,趁着李蒿没来,卢俊川问道:“你咋了?谁欺负你了?我们兄弟二人为你出气。”
季今宵木着脸,“没事。”
“李大人罚你抄的内容你抄完了吗?”
“李大人喜欢罚人抄书,我抄的手都快抬不起来了,一直到天亮才抄完。”卢俊川道。
季今宵看了看这两个老实孩子,他们还真老老实实地抄了?
“你们是自己抄的?”
两人不明所以,种元魁道:“李大人知道我们二人的笔迹,要是找人代抄肯定会被发现,回头了还得加罚,还不如老老实实抄了。”
“我们二人抄习惯了倒也还能应付,你咋样?你的抄完了吗?”
“我抄完了。”
“那我咋看你好像没啥事儿,你手不酸吗?”卢俊川纳闷道。
季今宵心想:刁旺应该不酸吧?
“还行。”他敷衍道。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两人回去后也打听了季今宵,对季今宵佩服得五体投地。
种元魁问道:“你真的敢打夫子?”
“简直是吾辈楷模。”卢俊川羡慕道,“听说你还赶跑了十几个夫子,是不是真的?”
季今宵板着脸,“这是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明明就是那夫子想打人打不到,自己撞到桌子上,凭什么说我打了他?!”
“那些教书先生学问不精被我赶走也是正常!我出那么高的学费,可不是让他们来糊弄我的,谁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那你经常出入勾栏瓦舍总是真的了吧?”种元魁挑了挑眉,笑得一脸猥琐。
这个话题成功地挑起了周边同窗的兴趣,大家虽未凑上去,但耳朵不约而同地竖起来了。
“这倒是真的,我跟你们讲,那些地方可热闹了。”
种叔先进来就看见一群皇子和权贵子弟围在季今宵的身边,还都是不爱读书的。
他静静地站在门口,谁也没发现他进来。
因为那些爱读书的也心不在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竖着耳朵听季今宵吹牛。
“延州那地方跟咱们京城比不了。”
“太平坊吃喝玩乐样样俱全,还有很多昆仑奴跟番邦人……”
“吹拉弹唱,样样俱绝,一个人就抵得上十几人人……”
“里面还有一个角斗场,只是里面定期开放,我倒是没去过。”
“咳咳。”年迈又苍老的声音响起。
听得津津有味的学生们吓得悚然一惊,种叔先已经表情平淡地站在了授课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们。
完了完了,早知道就不凑上去了。
原本围在季今宵身边的只有种元魁和卢俊川二人,后面越来越多,众人听得非常向往,如痴如醉。
作为权贵子弟,他们自然不会这么没见识,只是被家中管得严,很少有机会出门玩,更别说去太平坊。
卢俊川倒是去过,但感觉自己去的时候没有季今宵说得这么有趣,也听得津津有味。
种元魁心虚地溜回自己的座位上,不敢抬头。
心中哀嚎,回去不知道爷爷怎么收拾他。
大家都以为他爷爷是个有名望的大儒,肯定不会动手教训人,就算教训顶多就是罚抄书。
他们都错了!
他爷爷下起手来不比赵国公轻!
他跟卢俊川二人属于难兄难弟了。
季今宵露出一丝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迎上种叔先的视线。
卢俊川也太不靠谱了,让他盯着门口的就是这么盯的?
种叔先原本板着的脸突然笑了出来。
他今年已经七十高龄,早就辞官在家养老了,耐不过裴远的请求,这才重新入仕,领了一个太子太师的虚职。
“太平坊老夫年轻的时候也去过。”
大家都以为种叔先会像阮田或者李蒿那样训斥大家,然后再做个惩罚,没想到种叔先语出惊人。
“你们年纪小,对外事外物好奇也是正常,但也别忘了正经事。”
“你们能来这里读书,不管是皇子还是其他人,都是蒙了祖辈父辈的荫。”
“你们的学习资源强过很多人,老夫希望你们能珍惜学堂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