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去文华殿上课,季今宵都老老实实,没惹事没乱跑,季贵妃很是欣慰。
她不知道季今宵不仅又去了一趟太平坊,还把皇帝裴远也带去了。
今天是季今宵上课的第一天,昨天她就派人通知季今宵,让季今宵下课后,中午直接在宁华宫用膳。
凌晨四点就被人从床上叫起来,季今宵一直垮着个脸,一副上学如上坟的表情。
他来的时间不早不晚,已经有一撮人了,他没心情社交,打了个哈欠,找了个最角落的地方趴下,补觉。
鼾声响起。
这会工夫,夫子还没来,算是早自习时间。
周围的人不是皇子就是权贵子弟,频频向后打量,敬佩季今宵的勇气。
阮田来到课堂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学生们交头接耳频频向后看去,课堂最后面的角落有一个新来的学生,趴下睡得呼噜声作响。
“阮太傅来了,这新来的完蛋了。”
“聊得太起劲都没注意到阮太傅来了。”
课堂上窃窃私语的声音变得嘈杂,阮田哼了两声,课堂顿时为之一静。
只是那个睡得呼噜声作响的人还在埋头睡觉,一点也没被外界打扰到。
阮田黑着一张脸走到季今宵身边,所过之处,所有学子都正襟危坐,直视面前的书本。
他用戒尺敲了敲季今宵桌面,季今宵动了动。
然后……
然后就没有了,换了个姿势,睡得正香。
“课堂不是让你睡觉的地方!”
阮田脸色铁青,说话声配合着戒尺的敲击声,终于把人吵醒了。
季今宵不耐烦地抬头,等他发现面前站着个脸色发青的老头时才意识到问题。
“醒了?”阮田冷脸道。
季今宵心思一转,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朝对方行了一个学子礼。
“学生一想到能来文华殿接受各位大儒的教导,便兴奋得夜不能寐,是以昨夜未寝,今早过来实在没忍住受了周公的召见。”
“请夫子见谅。”
阮田的脸色稍微好看一些,“念在你是初犯,下不为例。”他转身走去。
阮田居然做轻松的就放过季今宵,看得一些同窗学子吃惊不已。
难道阮太傅就吃这一套?
有些人开始琢磨。
一节课听得季今宵昏昏欲睡,又是一些之乎者也,催人困倦的大道理。
阮田讲课时,时不时地观察季今宵,发现对方的头一直抬着,心中稍稍满意。
实际上季今宵把书本竖在面前,坐的地方又偏僻,加上年纪小,身高也不够,阮田只能看到他的头抬着,不知道他撑着下巴又睡了。
课堂上没有课间休息这个概念,但夫子也不可能一直讲,会给他们一些自习的时间。
阮田离开后,坐在季今宵左边,隔着一条过道的同窗用手捅了捅季今宵的胳膊。
季今宵从梦中惊醒,这才发现阮田已经没在课堂了。
“你居然敢在阮夫子的课堂睡觉。”瓮声瓮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季今宵转头望去,说话的人是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男子。
不是说除了太子,都是十六岁以下的皇子和权贵子弟吗?
他看了看这个满脸络腮胡的同窗,这是十六岁以下?
是不是长得有点着急了……
“兄台今年贵庚啊?”
“我叫卢俊川,别看我胡子多,我今年才十四!”季今宵不是第一个问他这种问题的人,卢俊川不介意,憨憨一笑解释道。
姓卢,还能来文华殿上课,卢俊川必然是赵国公的儿子。
在卢俊川另一边的同窗,见两人开始说话就偷偷地蹲到卢俊川跟季今宵两人的中间。
他一脸佩服道:“在下种元魁,兄台是哪家子弟?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敢在阮太傅的课堂上睡觉,简直是吾辈楷模。”关键是阮太傅居然没惩罚!
“看兄台这样,应该也不爱读书吧?你算是选对地方了,坐在后排的都是课堂上成绩倒数的。”
季今宵:他就是觉得这里比较近。
姓种,朝廷中就只有一家。
种叔先是名满天下的大儒,他的孙子居然被划到了差生等级,也不知道种叔先是什么想法。
他也自我介绍一番,三人通了身份和姓名,在课堂的最后排旁若无人地低声聊起来。
同窗有哪些人季今宵还没搞明白,种元奎和卢俊川热情地开始给季今宵介绍课堂里人身份信息。
“坐在最前排中间的那个就是太子。”
“后排坐着的一个是万皇后的娘家侄子万洵,这人就是个疯狗,见谁都咬,反正你别搭理他,旁边那个是萧太后的弟弟,申国公的孙子,萧寇之,不怎么爱说话,没那个万洵讨厌。”
卢俊川道:“左边坐着的是三皇子,他母亲是赵德妃,他一贯看不起咱们这些坐后排的,还一直爱挑拨我跟元魁兄的关系。”
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他没说,他们的关系还没这么深。
种元魁不屑道:“我才懒得理他。”
“真是什么人就跟什么人凑在一起,咱们学堂又来了一粒老鼠屎。”
几人正说得兴起,一道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
“万洵!你放什么臭狗屁!”卢俊川怒道
万洵的位置在三人前排,此时正站起来双手环抱着胳膊,嫌弃的眼神不加掩饰。
“臭味相投,三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啊。”
季今宵微微挑眉,万洵这人,真够嚣张啊。
他挑眉道:“谁能过来读书都经过了陛下的旨意,你的意思是,陛下有错?”
卢俊川两人附和,“是呀是呀,莫非你小子觉得可以替陛下拿主意。”
万洵气得跳脚,“牙尖嘴厉!我何时这么说过?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万洵早就知道季今宵的身份,皇后虽贵为皇后,与皇帝相处的时间怕是都没有跟季贵妃相处的时间多。
宫中的事他管不了,他就是想给姑母出口气。
原本想给对方来一场下马威,没想到是个刺头,还巧舌如簧,颠倒黑白,这事儿要是不说清,他姑母都护不住他。
几人争辩几句后,季今宵突然让种元魁二人坐回去,装作认真读书的样子,不再和万洵争论。
“怎么不说了,是不是心虚了?”万洵质问道。
万洵感到有人在扯他的衣服,“干什么?忙着呢!”
“万洵,你想做什么?”声音严肃。
万洵身体一僵,艰难地转过头去,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李大人。”该死,怎么没人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