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夜,王子大帐。 许满仓微微皱着眉,听着冥和他轻声低语。 冥的话语很简洁,三两句话便已将事情说清楚了。 所有的事可以总和为一句话——范招要叛变。 至于其他的,许满仓也是刚刚才知道消息,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分析。 冥说完之后,自顾自的坐在一旁喝酒,许满仓却陷入了沉思。 半晌之后,许满仓才看向冥,轻声问道:“他人现在在哪?” “外面。” 冥轻声道:“和商队在一起。” “你和他说要来见我,他是怎么说的?” “同意了。”冥看向许满仓,道:“他知道我的事了。” 许满仓闻言双目微眯,随即轻轻的点了点头。 乾国的这些死士可能在情感上没那么敏锐,但在这些事上,都是出类拔萃的。 冥和范招接触的时间很短,但只凭他的几句话,范招就已经能判断冥的现状了。 毕竟冥之前对范臻唯命是从,而现在,他却给了不同的答案。 “他知道了,那能不能放他回去,就要看他怎么说了。” 许满仓轻声开口:“你觉得,可靠吗?” “不知。”冥摇头:“你看着办。” 这话让许满仓甚是头疼,他伸手挠了挠头,却拿冥没有一点办法。 自从卸去了枷锁,冥的本性暴露之后,他就比之前懒散的多了。 平日的护卫工作他几乎已经放弃了,但那些乾国的护卫却依旧恪尽职守。 许满仓知道,这都是对冥马首是瞻的人,剩下的那些和范臻有联络的死士,基本都被冥边缘化了。 现在还没处理那些人,也只是时间不到而已。 “一会儿,你带他过来吧。” 许满仓捏着鼻梁道:“告诉他,任何事都可以和我说,我不是范臻,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你的心思也不少。” 冥闻言起身,硬邦邦的扔下一句,转身走了。 许满仓长叹口气,面上有些无可奈何的苦涩。 哈只儿部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商队的很多乾国人正在和部族的人喝酒,气氛很是融洽。 这种场景在草原的其他部族是不可能出现的。 大部分北狄人对乾人都有发自肺腑的仇恨,他们只想将乾国人杀了,要么就抓来做奴隶,是绝不可能和乾国人把酒言欢的。 要说这事也很是奇怪。 在乾国的历史上,许满仓算是北狄这边把他们打的最狠的人了。 不光率队攻破了城池,还因为许满仓的原因死了很多人,连边军都被裁撤了不少,可谓大败溃输。 可这些乾国人对许满仓却没有太大的恨意,反而对他很是崇敬。 这点是许满仓想不通的,可能很多人也都想不通。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已经很晚了,阿伊腾格里从外面回来,手里端着一个小木盒。 她明显很高兴,这次的宴会也是她为数不多独自参加的一次。 如果不是许满仓要装成重伤,恐怕早就被阿伊腾格里拉出去狂欢了。 阿伊腾格里进来之后,立刻几步到了许满仓近前,打开木盒,献宝似的从里面取出一串银质链子,直接缠在了许满仓的手腕上。 “哈只儿,这是我挑了很久的首饰,喜欢吗?” 阿伊腾格里帮许满仓缠上链子,又仔细的看了看,而后抬头笑着问他。 许满仓抬起手,轻轻的晃了晃。 银质的手串在营火中泛着着淡黄的光泽,做工的确很精致。 “挺好的。” 许满仓抿嘴笑了笑,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些东西,但阿伊腾格里喜欢,他也接受。 “这次乾国人带来了不少好东西,基本都被我们换光了。” 阿伊腾格里笑道:“很多族人都特别高兴,他们都和那些乾国的商人交上了朋友,告诉他们下次要带来什么东西呢。” 听到这话,许满仓轻轻抿嘴,开口问道:“阿伊腾格里,你对乾国人是什么态度?” “嗯?” 阿伊腾格里好像没大明白许满仓的意思,疑惑的看着他。 “我是说。”许满仓摸了摸鼻子,又道:“其他北狄人好像都比较恨乾国人,可咱们部族不太一样。” “之前我说不要苛待奴隶,族人们也没有多大的反抗,后面连达日阿赤都接受了。” “这件事,在其他部族是不大可能的吧?”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呀。” 听到许满仓的话,阿伊腾格里抿嘴一笑,而后道:“这还不简单。” “哈只儿,因为你之前就是乾国人啊,我们部族的族人都崇拜你,自然也不会真的多恨乾国人。” “再说了,我们部族又没吃过乾国人的亏,反而从乾国抢回来很多好东西。” “我们为什么要恨乾人?” 这么浅显的道理,许满仓居然没想通。 他伸手挠了挠头,咧嘴笑道:“是我想偏了。” “也不是偏了,而是你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北狄人了。” 阿伊腾格里笑道:“哈只儿,你不用多想的,无论乾国人还是北狄人,都只是人而已。” “我们不参加和乾国人的征战,自然也就不会有仇恨了。” 许满仓闻言轻轻点头,随即轻叹口气,道:“我正好有件事要和你说,都和乾国有关。” 阿伊腾格里闻言收敛笑容,许满仓压低声音,将范招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阿伊腾格里安静的听完,却并未有任何评论,而是瞪着大眼睛一直看许满仓,看的他有些不自在。 “额……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哈只儿,你还没说你要怎么办呢。” 阿伊腾格里眨眨眼,道:“这个事你听起来不觉得奇怪吗?” “那个范招是和冥一样的人,可能比冥还要忠诚。” “可他去了商队之后,怎么忽然就变了,打算反叛?” “那他之前留在咱们部族的时候,为什么不反叛呢?” 许满仓闻言点头,道:“我也想到这些了,所以才和你说的。” “这人忽然叛离,自然有问题,可话又说回来了。” “这不是他反叛的最好时机,可他偏偏选在这时候说,除了范臻的计谋之外,也有可能是被逼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