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许满仓做了一个混沌的梦。 等醒来的时候,他能记得的只有一个模糊的画面。 画面中,阿伊腾格里站在已被烈焰吞噬的王子大帐前,茫然的看着远方。 睁开双眼,许满仓看到正在身旁熟睡的阿伊腾格里,心中泛起几分别样的情绪。 他只是轻轻动了动阿伊腾格里就醒了,她睁开眼的第一句话便问:“哈只儿,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许满仓感觉有些心酸,他收手摸了摸阿伊腾格里的面颊,开口道:“只是觉得你太辛苦了。” “阿伊腾格里,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 “怎么忽然和我说这个。”阿伊腾格里笑了,她搂住许满仓的腰肢,轻声开口道:“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许满仓心中泛起苦涩,他没再说话,而是靠在阿伊腾格里柔嫩的肩上,思绪飘远。 “哈只儿,勒都思大哥不会逗留太久的。” 阿伊腾格里忽然道:“他这次走了之后,王庭可能会发生很多变化。” “嗯。”许满仓回应:“我大概清楚。” “这会给我们争取很多时间的。”阿伊腾格里又道:“所以你也不用太着急。” “王庭要对北境作战,巴尔思也抽不出手来对付咱们。” “你也能有更多时间恢复了。” “但愿如此吧。” 许满仓又应了一声,可他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北狄才经过两次战乱,和乾国的对战几乎伤了元气,之后北境人入侵,又在冰天雪地中和他们厮杀了一场。 以许满仓现在知道的消息,当初与他作战的北境人并不是全部,还有其他北境的蛮族小队向四面奔行,和很多北狄的部族都交过手。 两次战乱之后,北狄的实力也被削弱了。 屠各部名存实亡,鲜于部被拆分,王庭看似完成了力量的整合,可总体实力是比之前要弱的。 况且战事才刚过去数月,现在王庭又要向北进攻,这有些不合常理。 拓跋凌肯定是在计划其他事,只是具体在计划什么,许满仓并不知道。 不过从昨天勒都思说过的话分析,许满仓很可能也是这次计划中的一环。 拓跋凌默认许满仓已经离世,而且做出了相应的动作,可能还是想把他当成底牌。 见许满仓沉默,阿伊腾格里也没再说话,而是安静的搂着他,享受片刻的温存。 天很快大亮了,许满仓在阿伊腾格里的侍奉下穿好了衣物。 不一会儿,娜仁托娅送来了几身衣服,都是她亲手给许满仓做的,最适合现在穿。 三人简单的用过早饭,阿伊腾格里便出去了。 娜仁托娅本想和许满仓说些贴心话,可还没等开口,勒都思便出现在门口。 “娜仁托娅。” 看到娜仁托娅之后,勒都思脸上露出轻笑。 娜仁托娅对他却没什么好脸色,硬邦邦的答应一声,随即起身,只是看向许满仓的目光有些不舍。 她离开时,勒都思轻声道:“乌赤泰去了一次王庭,他想让你回去。” 娜仁托娅的脚步顿住,她转头看向勒都思,没说话。 “王上没同意。”勒都思又道:“火蚕部的驻地迁徙了,就在之前王庭的位置。” “王庭到了另外的地方。” “娜仁托娅,如果你想回去看看,可以随时回去。” “乌赤泰知道我肯定会来哈只儿部,所以拜托我看看你,他很想你。” 娜仁托娅的面色动了动,随即轻声道:“也麻烦你告诉我阿塔。” “有机会我会回去的,但一定是和哈只儿一起。” “如果他不接受哈只儿,那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 娜仁托娅头也不回的走了,勒都思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了。 许满仓依旧躺在敞椅上,见此一幕有些诧异。 娜仁托娅好像对勒都思有些怒气,他却不知这怒气是从哪来的。 “当初传闻王庭要分裂火蚕部,是我给王上提的建议。” 勒都思在许满仓身旁坐下,看了一眼他身上的绷带,轻声叹气道:“我也没想到会有人泄露消息,娜仁托娅从那时候就开始恨上我了。” “她,不是记仇的人。” 许满仓勉力笑了笑,要在勒都思面前装成重伤,让许满仓觉得好累。 可这又不得不做。 “这我知道,我也没太放在心上。” 勒都思道:“只是我没想过,其实当时王上已经对火蚕部有了安排,分裂火蚕部是不可能的。” “哈只儿,我虽然一直在王庭,可很多事知道的并不比你早多少。” “你不要怪我。” 许满仓闻言心中微动,他没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勒都思是在说王庭的一系列动作。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拓跋凌的这些操作是什么意思。 分裂屠各部也好,分裂鲜于部也罢,让许满仓率队和北境人对抗也一样,都有削弱许满仓影响的意思。 许满仓相信勒都思提前是不知道这些的,但此事在勒都思看来,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兄弟。 “一会儿我就要走了。” 勒都思忽然话锋一转,许满仓一怔,问道:“这么快?” “嗯。”勒都思点头:“我本来就是顺路过来看看你,王上是不知道的。” “巴尔思还在等着我,我也不能逗留太长时间。” “你的事,我会让鹰使传回王庭,王上之后可能会有命令。” “不管之后王上怎么说,哈只儿。”勒都思拍了拍许满仓有些发凉的手掌,又道:“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你放心,只要我还没死,就不会让人欺负你。” 许满仓闻言心中一软,差一点说出自己已快痊愈的话来。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这些事他绝不能说,否则后果他无法承受。 “阿干,谢谢你。” “你我之间,就不要说谢不谢的了。” 勒都思咧嘴笑了笑:“如果是我躺在床上动不了,你也一样会这么对我的。” “哈只儿,我们是兄弟,从你不是王子的时候就是兄弟了。” 酸涩的感觉在许满仓心底化开,他没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