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许满仓接受了赫连通保的善意,那谣言很快就会在草原上传播,说勇士哈只儿王子和赫连部关系密切,火蚕部头人的女儿还是王子的女人。 不光如此,赫连部还帮哈只儿王子复仇,交出了投靠过来的族人。 这话如果传出去,许满仓的形象立刻就嚣张跋扈了,因为巴尔思毕竟是在那达会光明正大的杀掉阿勒卜的,这都是北狄的传统。 哈只儿王子嚣张至此,北狄王拓跋凌溺爱王子,不惜为他破坏传统,打破多年以来那达会的规矩。 如此一番操作下来,不光许满仓的威望大减,连北狄王拓跋凌的威信都会受到影响。 可如果许满仓不接受的话,消息就会是另外一个意思。 哈只儿王子成了草原的勇士,他就不念及之前的旧情了,连死去兄弟的仇都不报,赫连部把人都送过去了,哈只儿王子却视而不见。 由此看来,哈只儿王子和阿史那族也是貌合神离的,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王子。 之后言论的风向还有可能会吹向北狄王,仅许满仓能想到的,对方就可以说拓跋凌一意孤行,强行培植哈只儿这个混生王子的势力,进而挑起王子之间的不和。 这就是真正的权力斗争,赫连部明面上服软了,但私底下还会有各种小动作。 赫连通保现在服从王庭的调派还是因为他的实力不够,而且他抓住了机会。 现在前线的战事越来越大,拓跋凌为了战事的稳定,也绝不会轻易的对赫连部动手的。 起码在表面上不行。 许满仓沉默了很久,拓跋凌也并未再开口打扰他,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思考。 半晌之后,许满仓才缓缓抬头,轻声开口道:“王父,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了,就证明他们贼心不死。” “那我应该……” “你什么都不用做。” 拓跋凌轻轻笑了笑,道:“我会确保这件事不会发生的。” “但你也要清楚,针对你的阴谋,现在才刚刚开始,我不可能任何事都护着你。” 拓跋凌的面色很是严肃,但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许满仓心中就是暖暖的。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拓跋凌把他挡在了身后,帮他挡住了迎面射来的箭矢。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这么对过他。 “王父……” “赫连族的人很快会去找你的,你想见可以见,不想的话也没什么。” 拓跋凌又拍了拍许满仓的背,道:“你在王庭休整几天,就尽快回去吧。” “如果战事稳定下来,我也会把呼厨炎和勒都思都调回来的。” 许满仓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他在自己的房间中躺下,呆呆的看着白色的幕帐,拓跋凌和他说的许多话都在脑中回荡。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个侍女轻手轻脚的进来,在他耳边轻声道。 “王子殿下,赫连族的头人赫连通保想见您。” 许满仓闻言心中微动,他换了个姿势躺下,轻声道:“你去告诉他,我在前线受了伤,现在需要静养,除了王父谁都不见。” 侍女转身出了房间,将许满仓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外面的赫连通保。 作为赫连族的大头人,作为在北狄草原上跺跺脚大地都能抖三抖的大人物,这还是赫连通宝第一次受到如此冷遇。 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转头瞪了一眼身后的巴尔思,直接迈步出去了。 巴尔思立刻在后面跟着,脸上全是焦急。 他的确不怎么聪明,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只是要怎么死,他却没有办法决定。 巴尔思想跟着赫连通保,听大头人的安排,可他根本没有权利进入赫连通保的毡房,只能在外面等着。 赫连通保进入毡房之后,直接坐在了座位上,眉头皱成了川子,心情烦闷。 看到赫连通保挂着脸色进来,柯埭便知道事情不顺,直接开口问道。 “哈只儿王子没见您吗?” “这个混生子,居然和我摆起谱来了!” 赫连通保看向柯埭,脸上还有未散去的怒火:“他连面都没露,就让侍女出来把我打发了!” “这如果是在我的地盘,我……” “可这不是在您的地盘上。” 柯埭轻声打断了赫连通保的话,他起身上前一步,坐在了赫连通保身侧,拿起桌上的水壶给他倒了一碗水,又道:“这是在王庭,您说话还是要小心些。” “呼……” 赫连通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似乎散去了心底的怒气,心情平顺了一些才道:“他现在不见我,后面应该怎么办?” “前线的事我们一点都不知道,他们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狠狠的消磨我们的实力的!” “还有丘古!这么长时间了,临行的时候我给了他三只鹰使,居然一只都没飞回来!” “我们这样实在是太被动了!” “您不必心忧,王庭要和乾国决战,丘古将军神勇,赫连部儿郎勇猛善战,王上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柯埭笑了笑,看着好似一点都不心急,他慢悠悠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拿起喝了一口才道:“我们还有时间。” “哈只儿王子取得了极大的战果,这说明战事对我们还是有利的。” “和您说句您不爱听的话,现在我们有求于哈只儿,姿态也不能摆的太高了。” 赫连通保一直皱着眉,心底快速的盘算着。 从大军出征之后他就觉得不对了,始终都暗中防范着,也暗中做了很多事,想趁这机会削弱王庭的影响力。 如此才有赫连大妃给吉思王子下毒的事,可后面事情败露,原本想把滋兰大妃的怒火引向屠各部的,现在却烧到了自己身上。 无奈之下,赫连通保只能带着赫连部的核心成员来王庭谢罪,赔了很多东西,将姿态放的很低,又说了一些之前绝不能说的秘密,这才暂时将此事压下来。 但他和拓跋凌都知道,事情是不会就这么结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