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满仓神色平静,对方的回答并未超出他的预期,随即又问道。 “你们的皇帝,可知道这里的战事了?” “这……这奴才不知。” 刘小七又是一个劲儿的磕头,同时绞尽脑汁的想对方是什么意思。 他这样的宫廷内侍,最会做的事便是揣摩人心。 这不是经过训练得来的,是只有会揣摩人心的内侍才能活下来。 那些上位者,从来都不会直接开口说他们想要什么,所有的话都是要靠猜的。 一旦猜错,那就只有死。 故此,刘小七磕了两个头之后,直接开口道:“奴才,奴才来之前,倒是听过一些传闻。” “传说边境已经开战了,大败亏输。” “皇上这才派惠王殿下统领边军,要和北……和贵国交涉。” “奴才还听说,皇上好像要把惠王殿下换回去,不让他继续留在边关了。” 刘小七的语速很快,但声音十分清晰,这些话根本不用许满仓问,他自己一股脑的就全说了。 说完这些,刘小七又磕了两个头,道:“大,大人,小的只是个奴婢,就知道这么多了。” “小的猪狗一样的人,大人您就,您就饶小的一条性命吧。” 刘小七根本不敢抬头看许满仓,也不知道坐在眼前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但他清楚一点,知道自己想要活下去,那就不能表现出任何威胁。 他本就是被皇城的贵人当成猫狗养着的,没威胁又听话的猫狗,才能得到上位者的怜悯。 说实话,刘小七如此知无不言,有些出乎许满仓的意料了。 他毕竟是第一次接触乾国的太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群体,但第一观感却并不怎么好。 这些人,似乎都是软骨头。 想了一下,许满仓脑中大概有了一个后续的计划,只是并不完善,随即又开口问道:“你可知此处是何地?” “奴,奴才不知。” 刘小七一直在皇城长大,这次还是第一次出宁州,来的那时候还被蒙住了头,根本不知道这是哪。 他只知道北狄人已经攻进来了,剩下的一概不知。 “此处是奉池城。” 许满仓淡淡的道:“你口中的惠王殿下,现在是我的客人。” “你既是乾国宫廷里的人,那就先去见见你们的王爷吧。” 许满仓话中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刘小七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还没等他回应,许满仓便轻轻挥手,站在门口的两个侍卫立刻上前,直接将刘小七拽了下去。 随后,许满仓直接叫来了呼厨炎等人。 几人到了之后,许满仓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乾国的大将军陶陂还没死,他可能会反攻边城。” 听到这话,最先愣住的是呼厨炎。 按照他对乾国人的了解,以及和对方过往征战的经验来看,北狄取得了这么大的胜利,乾国人定会士气低迷,是绝不会主动进攻的。 他们只会等己方自己撤离之后,再继续加固城墙。 可现在许满仓却说乾国人还要反击,他们用什么反击? 许满仓看了呼厨炎一眼,又朝一旁的鲜于青哥道:“你刚才带回来的人,是乾国皇宫的太监。” “他们是给乾国王爷送圣旨的,可半路却都被人杀了。” “杀他们的人,就是跑掉的那个乾国将军。” 一听这话,鲜于青哥忽的站了起来,有些不大相信。 杀皇帝的使者?这可是大罪! 在草原,别说杀王庭的使者了,就算是对王庭不敬都是大罪,是要被挂在战马上拖死的。 那个乾国的将军居然敢这么做?!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在今晚或明早出现,目标一定是边城。” 许满仓又道:“青哥,我知道你麾下的将士还没享受战后的狂欢,但我还是要命令你开拔。” “我之前留在边城的人太少了,赫连部又战力受损,怕是守不住,你去一趟吧。” 鲜于青哥闻言立刻郑重起来,朝着许满仓微微躬身,左手扶胸,沉声道:“如您所愿!” “我这就带领麾下儿郎返回边城,只要乾国人敢来,就让他们死在城下!” 北狄人办事很是痛快,鲜于青哥直接转身就走了,毫不拖泥带水。 他走了之后,呼厨炎才一脸郑重的看向许满仓,问道:“殿下,咱们屠各部不动吗?” 潜移默化间,呼厨炎已完全将许满仓当成自己人了,称呼也从我们屠各部,变成了咱们屠各部。 他虽是屠各部征战的统领,现在却心甘情愿的以许满仓马首是瞻。 “奉池也需要留着,王父的命令还没来。” 许满仓轻声道:“向回运送物资的队伍都先停下,如果一天之后边城还没有战事再继续吧。” 说着,许满仓好像想到了什么,又道:“你安排几个人回去,把我之前从乾国换回来的那个女人带过来。” …… 边城,小院。 最近这几天高芷兰的日子过的很是平静。 边城虽乱,可却没有一个北狄人敢来她的院里闹事,每日对她的供养也是足够的。 高芷兰已不知道有多少年没过过如此平静的日子了,可她身处其中,心中却是中揣着三分惶恐。 她还没完成需要做的事,也已经有好多日子没见过许满仓了。 来的时候,她是怀着必死之心的,可真正接触了许满仓之后,原本冰冷的心却在不断融化。 许满仓与她相敬如宾,当真没有一丝恶念,更没对她提过任何要求。 相反的,即便高芷兰主动示好,许满仓也是敬而远之。 按他的话说,只是把高芷兰当做恩人的女儿,换她过来是报恩的,不会有任何其他的企图。 即便他有绝对的权利和能力这么做。 来边城已经许多时日了,高芷兰知道乾国的女人在北狄人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可这些她都不会经历,连带两个伺候她的丫鬟也同样脱离了苦海。 许满仓这个人和其他北狄人不同,他身上没有北狄人的那种暴戾和凶狠,反是多了几分柔和。 故此,高芷兰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