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王想见我,是要说什么吗?” 许满仓没让赵峥坐下,赵峥也不敢坐,就那么颤巍巍的站在他面前,轻声道:“的确,的确有些话想和王子殿下说。” “我,我真的从未想过和北狄开战,这次来边关,只是想和王子谈判,收回边城的。” 赵峥的声线虽还有些发颤,却比之前连贯的多。 许满仓看了他一眼,道:“坐下说吧。” 这个乾国的王爷如此柔弱,看似很好拿捏,但许满仓还是没动什么歪心思。 毕竟是范臻的棋子,这个女人思虑深远,手段通天,想必现在的局面她也都料想到了,且肯定会有什么后手。 现在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露出破绽的。 “我看过你给你们皇帝写的信了。” 许满仓此时轻声开口,道:“你的信上说,你们之所以敢对我们动手,全都是陶陂的主意?” “是!就是他!” 提起陶陂,赵峥面上闪过一丝狰狞。 在他看来,如果没有陶陂,他也不至于落入这样的下场,就算收不回边城,也绝不可能成为北狄人的俘虏。 “上次和王子见面,给了五天时间筹集剩下的物资,我就把这件事交给陶陂去办了。” “可没想到他竟敢违抗命令,私下给了王子有问题的粮食,这才让王子误会的!” “王子殿下,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和北狄开战的心思!” 赵峥脸上满是恳求,言辞也甚是恳切,许满仓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但真话不一定代表真相,战事是陶陂挑起来的没错,可战斗失利绝不能都怪他。 战场博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陶陂已经做的很好了,却还是要被人泼脏水。 许满仓现在有些明白当初吴玉峰的心情了。 在乾国,这样的事应该屡见不鲜。 陶陂可能也是为了自保,才会设计杀害吴玉峰和那些边关将士的。 但陶陂心中是怎么想的许满仓并没什么兴趣。 之前他想过陶陂达成某种默契,但也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陶陂这个人,只能是许满仓的死敌,他们之间,就只有相互利用的关系。 “我信你是没用的。” 许满仓此刻看着赵峥,道:“战斗已经打完了,奉池城现在是北狄的,你也是北狄的。” “你们乾国的事我也不想听,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们乾国的皇帝到底会不会出物资赎回城池和你的命就行了。” “会!父皇他一定会的!” 赵峥闻言立刻开口道:“我在信里已经写了,国朝的百姓再经不起战火了,打仗只会徒增伤亡。” “王子殿下,我们不想和北狄打仗,我们想要和平!” “您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许满仓看着几乎就要哭出来的赵峥,心中升起一阵厌烦来。 之前仇津被俘尚且宁死不屈,可眼前这人身为乾国的王爷,却这般摇尾乞怜,当真让人恶心。 许满仓已经放弃和这人达成某种默契的念头了。 赵峥这人心念如此不坚定,就算达成了默契,他也会随时变的。 和这种人,绝不能共商大事,只能利用。 “你求我没用,你们能不能获得想要的和平,还要看你们的皇帝如何说。” 许满仓沉声道:“在你们皇帝回信之前,你我也不用再见面了。” 听到许满仓这么说,之前才被压下去的恐慌,再次扩散至赵峥的全身。 …… “大将军!” 陶陂蜷缩在密林之中,刚刚囫囵的入睡,便听到一个声音在叫他。 朦胧睁眼,看到眼前是张宁,陶陂提起所剩不多的精力,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末将命人去收拢溃兵,去了惠州方向。” 张宁声音急促:“听那些被抓回来的溃兵说,他们见到了一队人马,之前已过了惠州,好像是往边境去的。” 一听这话,陶陂立刻就不困了,下意识的直起身。 穿过惠州的人马,会不会是宁州皇城的人? 之前他给皇帝送过两次奏章,皇帝的旨意始终没传过来,那这队人会不会就是皇帝的使者? 奉池城的战斗虽已经结束了,但消息不会这么快就传入皇帝的耳中,朝堂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奉池城破的消息。 如果真是皇帝的使者,他们一定带着皇帝的圣旨。 这些人如果去了奉池,那现在还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必会破灭。 那些使者肯定不是傻子,奉池城外全是尸体,他们看到之后定会落荒而逃。 只要有一个人回到宁州,一定会把奉池的战事添油加醋的说给皇帝听。 到了那个时候,可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大将军,那队人马的位置已经查明,您要立刻决断!” 张宁此时看着陶陂,眼中闪过一丝狠辣:“我们现已收拢了接近两万溃兵,粮草虽剩不多,却还够三五日支用的。” “大将军!能否逆天改命,就全看这一遭了!” 陶陂没想到张宁会这么说,但看到对方眼中的狠辣之后,陶陂的心也立刻冷了下来。 穷途末路,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带上你的亲卫,跟我走!” 陶陂起身,眼中狠辣一闪而逝,随即躬身抓起地上长刀,多余的一句话都没说。 …… 月明星稀,又是一个深秋的夜。 这次从宁州出来,方中其实是不愿意的。 可作为皇城的内侍,皇帝的命令就是一切,就算让他们这些人上刀山下油锅,他们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哎!” 今日赶路匆忙,前后没有驿馆,破天荒的头一回在野外过夜,方中心中说不出的不悦。 住在皇城中,虽是奴才,却也是锦衣玉食的。 若不是边关将军办事不力,他又怎会受这样的罪。 方中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扎营的皇城侍卫,沉声开口。 “小多子,把咱家的酒壶拿来。” 话音刚落,有个青衣宫人便躬身过来,恭恭敬敬的地上了一个水壶。 “娘的。” 方中喝了一口,骂道:“这穷乡僻壤的地儿,真不是人来的地方。” “公公莫急,再有两天,咱们就能到奉池城了。” 一旁的小太监躬身道:“等接了惠王殿下,咱就能回去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