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损失已经清点完了，我们在西街那边产业受影响比较严重，其他地方尚可。”
驾驶位上的老伯沉声开口。
“忠伯你看着处理吧。”少年轻揉眉心，“巡查司最近铁了心要弄我们周家，近期让兄弟们都收敛着些吧。”
好家伙。
一把火烧了陈家两栋大宅、三酒瓶给洋人开了四五瓢、六分钟踢馆，打废七名守馆者八九个月不能下地。
实在没想到您这一场车祸后变的这么生猛。
该收敛的不是我们啊，少爷。
忠伯陷入沉默。
透过车内后视镜，他视线扫过少年那张清冷，略带几分苍白的面庞。
少年正看向窗外，侧脸下颌清晰，棱角分明。
没有寻常少年应有的朝气，反倒给人种疲惫懒散之感。
“忠伯。”周宸忽然开口。
“少爷？”
“你说，我能用刀剑劈碎机甲吗，就那边的全骨骼覆盖装甲。”
“嗯？”
忠伯愣了愣，顺着少年方向看去。
不远处，某个路边的液晶广告牌上，一份黑白装甲映入眼中。
类似钢铁侠中的人型装甲。
不知名合金浑然一体，看不到丝毫焊接痕迹，各处关节灵活自如，蓝白二色交织缠绕，闪烁起冷峻光泽。
大量线纹覆盖装甲表面，最后在胸口位置连接形成一个旋涡。
随着能源自胸口朝躯干输送，一缕缕蓝白线纹仿若会呼吸般若隐若现。
“这……”忠伯笑道，“少爷您是说用粒子刀，还是……”
“不不不，铁剑，咱武馆里那种，普普通通的铁剑。”
“这怕是不行。”
忠伯否认道，“明光集团最新发售的猎杀者-白狼系列战甲，单论硬度，常规刀剑根本没有破防可能。少爷您怎么突然想到这些，是想买一套吗，我这就去……”
“省点钱吧。”
少年轻叹一声，视线掠过广告牌，看向街边高低错落的大厦楼宇。
“星灰科技”“灰煦中学”“明灰小卖铺”……
大到公司集团，小到街边商铺，各行各业至少有六七成取名时得沾个“灰”字。
“灰塔……”他轻声呢喃。
周宸，18岁，高考美术落榜生。
准确说，都没参加上高考。
距离考试前几天，一家几口出门聚餐，结果卷入一场重大车祸。
他在后座运气好，各种骨折骨裂加挫伤，住了一个月医院，也是整辆车唯一活口。
医生说，以当时伤势，他能醒过来简直就是奇迹。
可不奇迹呗，因为原主压根就没醒过来。
——醒来的，是一枚来自地球的灵魂。
或者说，他从小脑海中就有些模糊的，关于另一方蓝色星球的画面，只是一直不太清晰，随着这一撞，整个人彻底变得清醒过来。
“灰塔入侵，界域之环；殿堂教会，机甲超凡。”
“星盟议会，寡头集团；百年租界，世界大战。”
似是而非的世界，以及让人难绷的各种元素。
到底是穿越，还是上一世记忆苏醒，他说不清楚。
总之周宸一想到当前处境，只感到无奈与头疼。
自己上辈子老实本分一个人，怎么眼一闭一睁，成帮派少主了，他哪是干这个的料。
吱……
车辆渐渐停稳。
“少爷，到武馆了。”忠伯开口。
“噢，好。”少年从思索中回神。
走下车，理了理衣袖，后备箱早已被忠伯打开。
“呜呜……”女生被捆绑的结结实实，口中发出呜咽声响。
“不用，我来就行。”
周宸接过绳索，拎鸡仔一样将女生单手拎起。
“唔唔……”她愈加惊恐，奈何嘴巴被封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要紧张，我是好人。”
少年示意她不要紧张。
拎着对方左拐右拐，很快，一座宽阔道场映入眼中。
烫金牌匾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周氏武馆。
“我家真气派。”
感慨一句，少年迈步进入其中。
整个场馆内清空的非常干净，最中央处摆放着一张木桌，木桌之上是一个又一个牌位。
“到了。”
周宸走到木桌之前，将女子放下后，自己则跪坐蒲团上。
“诶，早应该给你松绑的。”
他一拍脑门，从腰间掏出小刀，轻轻一挥，绳索在女生发颤的身侧落下，然后将嘴上封条刺啦撕开。
没了束缚，露出被勒到发紫的手腕和脚踝，她仍然不敢动弹。
“陈珺妹子别沉默，讲两句呗？”
“对不起周宸哥……”陈珺眸中泪光涌动，“哥，你给我个机会，我会查清楚这一切……我根本不知道我爹做了那些事……”
“我觉得也是，陈珺妹子你在我印象中活泼可爱。你我两家世交，更没道理下此狠手。”
周宸点头。
他仔细打量着身前少女，论年岁，其实也就比自己小一个月。
两弯柳眉下一双澄澈双眸，鼻梁小巧精致，五官细腻可人。
因为出了大量汗水，薄薄衬衣紧贴肌肤，加上脸色煞白，看起来有种我见犹怜的破碎感。
“算了。”
周宸失笑，“算了，给我爹他们一人磕一个就走吧。”
“好……好。”
少女没有犹豫，跪坐在另一个蒲团上，梆梆梆几个响头非常用力。
“周叔叔，对不起……”
说好一人一个，每个牌位干脆直接磕了仨。
结束之后，她晕乎乎的抬起头，“周宸哥，可以了吗？”
“嗯，行。”
周宸轻轻抚过对方额头，笑道，“磕这么用力。”
“我还要做什么吗？”少女咬着唇角。
“不用，回去吧。”
“真……真的？周宸哥你不杀我？”
周宸轻笑，“别傻了，我不杀漂亮女孩的。”
说着，捏了捏她脸颊，“快回去吧。”
少女缓缓起身，似是有些无法相信。
她走出几步，周宸没有看她，依旧保持着跪立姿态面对牌位。
她有些恍惚。
一步，再一步，确认周宸是真的不管自己后，她心脏砰砰狂跳。
迈出武馆，门口守卫仅是瞥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
就在前面，拐过两道弯，就能离开周家大院了！
陈珺眼睛瞪大，踉踉跄跄。
武馆内。
“爹，该做的呢，我也都做的差不多了。”
“您之前问我那个问题：‘烈火当中，到底是先救画还是先救人’，这阵子我想明白了。”
“我觉着吧，咱就在旁边欣赏燃烧的名画，然后指责不救画的路人。”
“估摸着大家选择也都差不多。”
“您常说，让我严谨做事，踏实做人，放心吧……”
吱——！！！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急促刹车声。
紧随其后，是一声“啊！！！”的尖锐呐喊。
砰！
沉重闷响过后，一切归于沉寂。
道场内。
周宸站起身，哪来几根香插上，“冤冤相报何时了，斩草除根才更好。放心吧爹，这段时间我一直有好好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