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平安缓缓地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双楚楚动人的水杏眸子近在咫尺。
对方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视线,唇角微扬之时,一双动人的梨窝现于两颊,连带水杏大眼弯出了彩虹似的光彩。
“你别动,你身上化脓的伤口,我都已经用我的办法给你处理过了。”
“那柳树皮,怎么就能让你退烧,究竟是什么原因?”
那动人得宛如唱歌般的嗓音充满了好奇。
杨平安眨巴眨巴眼,脑子此刻还是有些发蒙。
这个姑娘虽然没有戴着那种夸张而又华丽银冠,但杨平安敢确定,她应该就是那日在乌江渡口与自己交谈的那个苗族少女。
对方此刻居然就坐在自己跟前,还给自己治了伤。
匆匆赶了过来的田雌凤,看到杨平安呆呆地看着侄女,而侄女眨着楚楚动人的眼眸,同样一言不发。
田雌凤唇角微弯,莲足轻落入屋内。“小平安你可算醒了,你知道不知道,你足足昏迷了两天。”
“小婶娘,这里是……”杨平安想要支撑坐起来,却被那姑娘伸手给按住。
“你现在是在我院中,你那日高烧昏迷不醒,幸好山奴撞上。”
“我这个得到大巫师垂亲,在大巫师那里学了不少东西的侄女正好来到这探望我,出手助你疗伤。”
看到小婶娘款款坐到了床边,给自己掖了掖被角,杨平安虚弱地笑了笑道。
“多谢小婶娘,多谢姑娘……”
田姑娘收回了手,水杏大眼眨也不眨地瞪着杨平安追问道。
“你还没告诉我答案。”
田雌凤宠溺地看向这位表情无比认真的侄女,无奈地提醒道。
“阿蝶,他还是病人。”
“哦……”
看到这位肤白如雪,玉颈修长的高挑少女那副执着模样,杨平安抿了抿发干的嘴,缓缓说道。
“姑娘既然想要知晓,自无不可,那柳树皮中含有一种物质,不但可以退热,还能够缓减疼痛。”
乌江畔,那个看起来骄傲矜持的田阿蝶,此刻却像是有无数疑问的求知学子,微微颔首,便接着问道。
“清热解毒的药物甚多,为何你单挑这柳树皮,若是没有,可有其他替代之法?”
田雌凤煞是头疼地无奈摇头。
“阿蝶,他是病人,你等他休息好再问行不行?”
田梦蝶站起身来,及膝短裙下,那双修长的小腿份外惹眼。
“好吧,那等你休养好些,我再来问你。小姑,我先去看看小红它们有没有乱跑。”
杨平安不禁心生疑惑,这位苗族少女,出门居然还带着宠物。
田雌凤目光落在了杨平安的身上,看着他几日昏迷不醒,而显得有些清瘦的脸颊,幽幽一声轻叹,那张如花般娇嫩,未见一丝皱纹的俏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
“小平安,那杨可栋所控诉的那些,是你的手笔吧?”
“……婶娘此言何意?”杨平安一脸无辜地看向坐在床沿的田雌凤道。
大家都是成年人,总得留点心眼不是,何况自己现如今的状态,正是与巧笑嫣然的小婶娘不无关系。
田雌凤凤眸一眨,葱白般的玉指,轻点了点杨平安的额头。
“调皮,也罢,我便不问了。从如今起,婶娘不会再动你一根手指头,而且,还会好好的栽培你,小平安……”
“……”感受着额头上那指尖的碰触,杨平安觉得小婶娘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是不是显得太过份。
看到杨平安的神色变化,田雌凤噗呲一声,带着嗔意地又戳了下杨平安的脸颊,这才收手。
“臭小子,你明明知道婶娘说的是什么,却还这般模样,看来,心里边对婶娘颇有怨气嘛。”
杨平安看着跟前此刻唇角含笑,凤眸柔媚的小婶娘,一眸一动皆是风情万种。
不敢多看的杨平安垂低了眼眸道。
“小婶娘对侄儿有救命之恩,侄儿怎么会对婶娘有怨气。”
“那封贵阳府学方教授的书信,婶娘也看到了,难怪你叔父听闻你高烧昏迷怒从心起,罚那二郎去宗祠里边足足跪了一天一夜。”
“咱样播州杨氏,也就宋元两朝,方才有些文气,而大明立国至今,莫说进士,连个举人都没有。”
“而今你却令你叔父看到了这个希望,等你拿到了举人功名,你在他跟前的份量,就会重上许多。”
等汤药送来,杨平安喝罢,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婶娘,您的姑娘,看起来,似乎很受那些苗人的敬畏。”
“她呀,自幼聪明好学,又十分善良。甚得大巫师的喜爱,那位大巫见她在医药之术上颇有造诣,还破例授了她一些巫蛊之术防身。”
“出门在外之时,有了大巫师弟子这层身份,任谁也不敢对她造次。”
“巫蛊?”杨平安不禁一呆。
“也是,你们杨氏乃是汉家,对于巫蛊不甚了解,就像你身上之前化脓生了腐肉的伤口,就是阿蝶用了蛊虫,将那些脓汁腐肉尽数拔除。”
听到了田雌风之言,杨平安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看到他呆呆的萌样儿,田雌凤凤眸一弯捉狭轻笑道。
“她痴于医道,便是学了一些巫蛊之道,也多用以治病救人。”
“偏偏你,又懂得许多阿蝶不知晓的医道,接下来你休养的日子,真有意思……”
说到了这里,田雌凤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听了小婶娘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杨平安开始感觉自己的伤口有些发痒,干巴巴地笑着解释道。
“我这,小婶娘切莫说笑,我哪懂得什么医道。”
“你那腿上的刀伤,居然能够认针线缝合,使你能够在伤后行走无碍,而且也并未化脓生腐。”
“这倘若不是医道之功,婶娘我戳瞎自己的眼,不过你放心吧,那丫头好奇心重一些,喜欢学习各种治病救人之术,你若是觉得可以相授,便收下这么一位漂亮徒儿,可就大赚喽……”
说话间,田雌凤已然娇笑起身,摇曳着那妖娆曼妙的身姿出门而去。
留下杨平安躺在床上,满脸无语。
没想到,现在这位性感妩媚的小婶娘少了之前的阴狠毒辣后,又添了几分的那种长辈捉弄老实孩子的恶作剧心态。
不过话说回来,小婶娘的侄女与她模样略有五分相似,只是同样是肤色雪白的瓜子小脸上,田姑娘却非凤眸,而是一双亮晶晶的水杏大眸,笑起来的时候,那双梨窝,宛若点睛之笔倍增明艳之色。
什么师傅不师傅的,杨平安完全没有这心思,如今的自己,要的还是以学业为重,只有先努力在科举的独木桥上冲杀出一条血路,自己未来前途,方才能够自己左右。
正思量间,一位驱策着桃花马,桃颊上镶着一双楚楚动人桃花水眸的小师妹在杨平安的心头一晃而过。
小师妹帮了自己那么多的忙,如今自己已经回到了播州,诸事已定。的确应该给小师妹去上一封书信报个平安才是。
不然,小师妹肯定又要气得涨鼓鼓地,瞪着桃花眼,扮演那可爱呆萌的白玉河豚。
。。。
田梦蝶出了屋子,行不多远,便来到了她住的小院,伴着她口中发出的轻微声响,一道暗红色的长绳般的光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伸出来的玉臂上,缓缓向上游走,长长的蛇信时现时没。
田梦蝶柔和一笑,伸手轻轻抚了抚那呈三角形的蛇首。
“小红要乖乖的,不许调皮。”
这条浑身颜色深红着透着斑斓的毒蛇,嘶嘶地吐了两下蛇信,犹如交流一般,这才悄然地落到了地面上,悄然游入了绿意掩映的灌木从中。
此刻,十余只模样如同胡蜂,可又远比胡蜂更大的狰狞虫子振翅来到了田梦蝶跟前,却只是围绕着她一阵飞舞之后,便一一落在了她的肩上,然后悄然地钻进了她衣服的银饰下方。
一旁的苗人,都用敬畏垂低了脑袋,不敢有半分不敬。
田梦碟虽然并未成为真正的巫师,可是她却甚得大巫师的喜爱,许多的法门都授予了她。
更何况,她的几位师姐也都十分喜爱这位乖巧可人又善良的少女。甚至有时候,大巫师还让她替自己去给一些求上门来的土司治病。
在这些普通苗人的眼中,这位田小姐与那些巫师地位等同。
回到了屋内,田梦蝶又从怀中拿出了杨平安在昏迷之前所写下的那张药方。
看着那纸条上杨平安在发烧之时所写下的药方,虽然最后几个字笔力虚浮,可是那些字迹却是十分的漂亮。
而药方上的配伍,让只跟随大巫师学过苗人草药治病方式的她倍感新奇。
田雌凤离开了房间,脸上的笑容犹在,方才小平安那一副窘迫的尴尬模样,让她差点再次乐出声来。
原本总觉得这小子过于心机深沉,可是如今一想,小平安变成那般模样,还不是为了求活?
迈开脚步,不知不觉,便来到了给侄女阿蝶安排的院子,远远的就看到阿蝶此刻正拿着一张纸条,在那里黛眉微皱,似乎在苦思什么难解的问题。
再一想到之前闯见的那一幕,田雌凤唇角扬起了一个古怪的弧度,然后用力地咳嗽一声,这才继续前行。
田梦蝶展颜一笑快步迎了上来。“小姑,杨平安如何了?”
“又喝了些药,看起来精神不错。”
“好,那我去找他。”高挑窈窕的田梦蝶抬起那双远比常人更加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就走。
“哎哎哎……你这丫头,这么急干嘛?”
“小平安才刚刚苏醒,虽然烧退了,可是他昏迷了那么久,得好好将养才是。”
“好吧,那我明天再去找他。”
“就那么急吗?”田雌凤着实有些好奇地看向侄女手中那张药方。
“当然,小姑你是不知道,咱们苗人用药多以未经过加工炮制的药材入药,药效霸道,若是经验老道的巫师用起来,效果自然不差,可是,这样的药材,副作用都不小。”
“大巫师曾经告诉我,那些中药性质更加的温和,副作用要比咱们苗药更小,而且药方也更齐全。”
“那杨平安写下的这份药方,我从未在汉人的药方中见过,而且还有他居然用针线缝合伤口,不必担心行动时导致伤口崩裂。”
“所以我想向他请教。”
看到满脸认真之色的田梦蝶一脸兴奋与期待模样,田雌凤凤眸悄弯,悄然在侄女耳畔小声道。
“难道你不觉得,小平安其实也长得很好看吗?”
“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