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内,灯光晦暗不明,仿若蒙着一层朦胧的纱幔,可几女的身影在彼此的瞳眸中却是异常清晰。
双方均在彼此端详着对方,谁都缄默不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郁压抑的气氛。
狐白白这边,尽管表面上未发一言,但暗中她早已向身旁二女传音,切不可轻举妄动。
否则,她们怕是早已拔刀相向,剑拔弩张。
裴柔和洛十三并不知晓第五书双的来历,可狐白白却是心知肚明。
只是她唯独不知,这个突然现身的身着嫁衣的女子与主人之间曾以何种身份相伴相守。
而第五书双那一双美眸也迅速在三女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中间的狐白白身上。
尤其是看到对方怀中同样抱着一名昏迷的女子,观其状态与她的相公颇为相似。
虽说从气势上,她是孤身一人直面三尊大帝,可倘若真的动起手来,第五书双也绝不会有丝毫退缩。
况且,即便她势单力薄,还有最后的底牌,那便是心底的那个「疯子」,亦或者说是她的另一面——第五倾寒。
尽管第五书双满心不愿让第五倾寒露面,但真至那千钧一发之境,或许唯有她能够力挽狂澜。
而深藏心底的第五倾寒作为她灵魂的半体,自然能够敏锐感知到第五书双那一丝丝若有若无的不安情愫。
其声音悠悠传来:「你若心怀怯意,趁早将这身躯的掌控之权交付于我,我定能将相公护得周全。」
第五书双缄默不语,仿若在静候对方几人率先发声。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瞬,于这僵持不下丶剑拔弩张的氛围之中,狐白白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她轻启朱唇,声音清冷如泉且沉稳如山:「这位道友,既为寻觅旧人而来,又为何这般隐匿行藏,致使我等心神难以安宁。」
狐白白此语,既是宽慰第五书双莫要过度敏感,也暗示着自己等人绝无半点恶意。
在听闻这番言辞后,第五书双那一丝丝不安之感如轻烟般悄然消散,然而却也并未全然卸下心防。
她微微仰起头,展露那张丝毫不逊于众女的倾国倾城之貌,目光柔和似水却又透着坚定不移的坚毅之色说道:「道友切莫怪罪,只是当时局势危急万分,书双迫不得已才带着相公匆匆离去。」
此语一出!
狐白白瞬间极其敏锐地从这句话中清晰捕捉到「相公」二字。
同时她心中暗叫:「不好!」
「相公?」
「相公....?」
同一时刻,狐白白身旁响起了两道惊愕万分的声音。
正是源自洛十三与裴柔的齐声惊呼。
相较之下,洛十三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仿若划破长空的利箭。
而裴柔却显得有些呆若木鸡,一双褪去血色的眼眸中微微流露出一丝迷茫与困惑。
「相公?是哪一种相公?」
裴柔摆弄着小手,有些不确定地喃喃自语,声音细若蚊蝇。
洛十三在惊愕之馀,稍稍侧过目光瞥向裴柔,就在这一瞬,裴柔也恰好将视线投来。
洛十三从裴柔那充斥着困惑的眼眸深处,清晰地捕捉到了一缕不安的情愫。
显然,裴柔绝非愚笨到连「相公」的含义都无法理解,只是她着实难以接受,眼前的这位女子竟然会是自己哥哥的妻子?
想到这里,洛十三不由自主地忆起了裴柔那令人胆战心惊的强大战力。
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带着寒意的冷笑,说道:「相公?还能是哪种相公,当然是床榻之交,日夜厮守的相公了。」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洛十三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在那间小屋内的旖旎风情。
但稍作转念一想,这个女子既然称呼弟弟为相公,那麽想必也曾有过某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亲密之事。
一种如刀割般的痛楚在心底无声无息地油然而生,然而她即便说出这番言辞,其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刺激裴柔。
好使裴柔这个看似呆愣实则战力恐怖的女子去与眼前的这位女子一争高下。
当洛十三的这句话传入耳中,连同她话语里的那股语气,裴柔缓缓垂下了眸光,娇小的身躯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一股令人难以形容的风暴瞬间在她的周身急速凝聚,垂下的眸光里血光猛地一闪。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极度不甘丶极度愤怒的强烈情绪,犹如汹涌的浪潮直冲天灵,一道歇斯底里的声音在她脑海中疯狂地不断质问着自己。
明明……明明,我才亲过哥哥的嘴……她却与哥哥做了那种事情。
不可原谅!
不可饶恕!
杀了她!杀!杀!杀!
裴柔对沈书仇做出的最大胆举动,无非就是亲个嘴罢了,而且那技巧还格外青涩,就像是一颗尚未完全熟透的桃子,仅仅只有那麽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甜味。
但要是裴柔知道她身边的两女都曾与沈书仇有过更为亲密无间丶如胶似漆的水乳交融之事,恐怕她会瞬间彻底陷入疯狂失控的癫狂之态。
更别提,洛十三还曾在同一个屋檐下,于夜色中突袭沈书仇。
若说起亲嘴之事,那定然也少不了另一人。
姜千秋:「.....」
「俺也一样!」
锵!
寂静的酒吧内,陡然炸响一声暴戾的刀鸣。
与此同时,一道血光毫无徵兆地笼罩在酒吧之中,将那本就昏暗的灯光渲染得更加阴森恐怖。
第五书双的脸色微微一变,眸子瞬间变得冰冷无比,死死地盯着裴柔。
一股同样强大的力量迅速在她身旁凝聚,已然随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刚刚还算平稳的局面,瞬间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就在二女之间即将爆发战火之时,狐白白的身形率先而动。
她来到裴柔身边,一只手轻轻握住裴柔持刀的手腕。
语气严厉地道:「裴柔!你究竟想做什麽,你觉得你闹得还不够过分吗?你瞧瞧你哥哥此刻的状态,你还想怎样!」
救赎,宛如一味灵妙的良药,亦是一段漫长的历程,甚至是一种既定的宿命。
有的人或许需要用一生来被救赎,但有的人,仅仅只需听见某个名字,便能安稳下来。
毫无疑问,裴柔便是后者。
在听见「哥哥」二字时,她那暴戾的气息,再一次缓缓消散。
抬起那泛起红眶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看着狐白白,又微微侧过小脑袋望向远处依旧昏迷不醒的沈书仇。
「我....」
裴柔小声说道。
似乎是想要说些什麽,又似乎想要辩解些什麽,但后续的话却卡在喉咙处怎麽也吐不出来。
以狐白白的聪慧机敏,又岂能不理解裴柔,见她逐渐安稳下来,于是那严厉的声音变得温婉柔和起来。
「你先出去等候着,乖一些,让我与她谈谈,等你哥哥醒来,我自会向他解释,他不会责怪于你,也不会厌弃于你,但你此刻要乖乖听姐姐的话。」
狐白白一只手指轻轻接住裴柔眼角的湿润,轻柔说道。
狐白白的这番言辞,无疑是精准戳中了裴柔心底最为忧惧之事。
她惧怕哥哥醒来会怪罪自己,她怕哥哥会因此憎恶自己,她怕哥哥心生不悦。
而狐白白的保证,恰如给裴柔注入了一剂安神定魄的药剂。
「嗯嗯!」
裴柔用力地点点小脑袋,随后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沈书仇,这才缓缓挪动脚步,朝着门外走去。
安抚完裴柔后,狐白白缓缓移步至洛十三面前,刚刚还温柔似水的眸子瞬间化作冬日里凛冽的寒流。
后者洛十三亦不躲闪,就这样平静地与其对视着,嘴角更是扯出一个充满嘲讽的冷笑弧度。
「洛十三,你最好收起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本座是看在你曾是主人姐姐的份上才不想对你有所动作,但你若执意如此,就休怪本座无情了。」
看着洛十三的模样,狐白白丝毫没有客气,语气阴森地道。
「你想杀我不成!」
洛十三并未将狐白白这句话放在心上,轻笑一声,云淡风轻地道。
可谁知,狐白白的下一句话却让洛十三脸色骤变。
狐白白身子往前倾斜,红润的朱唇轻轻贴在洛十三耳边,一字一句道:「本座念你与主人有一段关系并不会对你痛下杀手,但本座可以让你从此以后都再也见不到你弟弟,这是我狐白白的保证,你若不信大可试试。」
如果说有什麽比杀了洛十三还要令其痛苦的事情,那便是再也见不到沈书仇。
对于天真懵懂的裴柔,狐白白是严厉与柔和兼用。
但对于洛十三,狐白白则是直言不讳地加以威胁,且如锋利的刀子一般,死死地刺入她的心脉之中。
洛十三缄默不语,只是那双眼眸已然彻骨冰寒。
「话已至此,你后续的行止,全凭你自身的抉择。」狐白白再度补充一句,随即便决然转过身去,不再将目光投向她。
洛十三的双眸死死锁住狐白白那丰腴的背影,心中的杀意如汹涌浪潮般充斥着她的每一根神经,此刻的她,满心满念皆是将狐白白除之后快。
然而,理性却告诫洛十三,此举万万不可行,并且这一次,她再也不敢对狐白白的威胁视若无睹。
暂且不论狐白白的战力究竟如何,单单是对方仅用寥寥数语便能轻而易举地安抚陷入狂暴的裴柔这一情形,便足以知晓她绝非等闲之辈。
况且,她的怀中还有姜千秋,倘若对方三人果真联合起来耍弄什麽手段,自己定然是防不胜防。
思及此处,洛十三也唯有竭力将心中那汹涌的杀意强压下去,最后她又望了一眼昏迷中的沈书仇,而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在这一场唇枪舌剑的交锋之中,狐白白无疑是胜券在握的赢家,亦是二女暴乱中的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