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师傅打了两壶开水回来了,殷勤地放在阮七七办公桌上。
「小阮,以后开水我包了,那个……」
宣师傅眼神央求。
「兵法有云,敌不动我不动。」
阮七七笑了笑。
宣师傅松了口气,放心了,心里却怎麽都想不明白,阮七七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自从结婚后,他就和那人没联系了,只是藏了张相片,无人时拿出来看看,聊解相思之苦而已,这是他藏在心底的秘密,连那人都不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这癫婆难道会读心术不成?
阮七七朝他看了眼,暗暗好笑,宣师傅有贼心没贼胆,年轻时暗恋人家,连表白都不敢,毕竟就算到了后世,都是惊世骇俗的事。
如果宣师傅骗婚,她肯定要捅出来,好在这男人只是有贼心,不敢来真的,对妻子孩子还是很不错的,这些年也没去找那个人。
顶多就是一个人的时候,抱着相片哭诉情意,凑巧被旁边的银杏树听到了。
悠闲地混完了一个上午,阮七七没去食堂吃饭,吃的是早上买的荷叶饭,放在空间里,拿出来时还是温热的。
吃完中饭,就打开躺椅,在办公室睡个踏实的午觉,能睡两个小时呢。
她躺下去,伸了个懒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拿报纸遮住脸,没多会儿就睡着了,还做起了美梦,梦里她回到了精神病院,依然是人人敬畏的七爷,每天吃完晚饭,大家都挤在她房间,排排坐着,看甜甜的偶像剧。
「何慧玲,你来上班啦?」
科长惊喜的声音响起,吵醒了阮七七。
她挪开一点脸上的报纸,看到了憔悴不堪的何慧玲,短短几天没见,清减了不少。
「老齐呢?他没回来?」
大家围着何慧玲打听。
「老齐还得改造,组织查清楚我没事,就让我回来上班了。」
何慧玲说话很慢,每个词都斟酌很久,生怕说错。
她朝躺着的阮七七看了过去,眼神怨恨,她只是倒了点开水而已,这贱人却想要她的命啊!
幸亏丈夫有点人脉,送了不少礼,家里的存款都送出去了,这才把她给捞了出来,这几天把她给吓怕了,每天都担惊受怕,过得生不如死。
何慧玲恨极了阮七七,但她不敢表现出来,这贱人阴的很,专业背后捅刀,丈夫叮嘱过她,千万别再招惹这贱人。
可她不甘心啊!
只是倒一点开水而已,凭什麽她要受这麽大的委屈?
还有几百块存款,都是她省吃俭用攒起来的,一夜回到解放前,全花光了。
阮七七感觉到了她的怨恨,并不在意,兵来将挡,这何慧玲若是不老实,她有的是法子收拾。
重新来上班的何慧玲像变了个人一样,不织毛衣了,也不敢和人聊天,安静得就像是个木偶人,科长三人都挺感慨,好好的人关了几天,就变成这样了,阮七七可真害人不浅啊!
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几天,有几个人闯进了办公室,正是上次带走何慧玲的那几人,为首的男人三十来岁,瘦瘦高高,戴着眼镜。
「阮七七,有人举报你散布不和谐的言论,跟我们走一趟!」
「什麽时间什麽地点,我对谁散布的?」
阮七七坐着没动,很平静地反问。
她都不用去问银杏树,就知道肯定是何慧玲这老娘们干的。
「我们肯定会调查清楚,现在你跟我们走一趟。」
眼镜男使了个眼色,他的下属走过来,要强行带走阮七七,旁边的何慧玲低着头,看起来唯唯诺诺,可她的嘴角却高高上扬,笑得特别得意。
贱人举报她,她就举报这贱人!
「语录说,要人家服,只能说服,不能压服,压服的结果总是压而不服,以力服人是不行的……
你们不能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要强行带走我,说明你们学习语录还不够努力,连中心思想都没掌握,对待同志要像春风一样温暖,对待敌人才是寒冰,现在我还是酒厂的工人,是你们的同志,你们这样干,是想寒了工人同志的心吗?」
阮七七一把甩开抓她的人,利索地跳到了办公桌上,大声背起了语录,一口气背了一大段,还有理有据地反驳。
几个人都被她给震住了,脑子里在快速地回想,这段语录是哪一节的?
「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语录背得不上心,你们应该向我学习,吃饭时背,睡觉时背,每分每秒都在学习,所以我的思想绝对和五星红旗一样红,更不可能散布不和谐的言论,到底是哪个黑了心的家伙诬蔑我?」
阮七七反将一军,直接占领了谈话的主动权。
她还从口袋里掏出卷了毛边的语录,双手庄重地抱着,抬起头,目光坚定,大声朗读了起来。
整本语录她都背下了,顺着背,倒着背,挑着背,她都能背出来。
今天就给这些人开开眼,见识一下天才的风采!
其他人都不敢打断她,还得站得笔直,恭恭敬敬地听。
「你是领导,语录肯定背得极好,我来考考你,我认为聪明丶老实二义,足以解决一切困难问题……」
阮七七背了一段,扫视了台下一圈,视线最后落到了眼镜男身上。
眼镜男暗暗得意,这段语录他背过,别想难倒他。
他背语录不说倒背如流,可也是单位里的第一名,否则他如何能当上领导?
「请问,这段出自第几卷第几页?」
阮七七不走寻常路,问了个大家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眼镜男心沉了沉,平时蛮灵光的脑子,现在一片空白,他绞尽脑汁地想,哪卷哪页来着?
可越着急越想不出来,眼镜男急得脸上直冒汗。
其他人都窃窃私语,这麽刁钻的问题,有几个人能答出来?
阮七七嘲讽地笑了,笑容非常刺眼,眼镜男恼羞成怒,气道:「难道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