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同志,材料是你特意找来的?你一个人找的?」
阮七七站在办公室门口,说得更大声了。
现在是上午九点多,办公楼的走廊上人来人往的,都能听到阮七七的话。
「不是我找的,难道还是你找的?你刚来上班懂什麽,不得我这个老师傅辛苦点!」
齐怀民又开始老气横秋了,语气里尽是老前辈的优越感。
「我刚来上班确实不懂,得齐同志多指点,我这就去出板报,全都照着你给的材料出。」
阮七七回答得很谦逊,姿态也很低,和之前倒回龙汤时截然不同。
齐怀民更得意了,他以为阮七七是因为靠山倒了,这才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心里也更坚定了要整她。
上次的回龙汤害他到现在还恶心,他在酒厂纵横了几十年,还是头一回吃这麽大的亏,此仇不报他在酒厂还有什麽面子?
就得让厂里人都看看,得罪他齐怀民是什麽样的下场,看以后还有谁敢对他不敬!
「你先下去出板报,我一会儿再来!」
齐怀民大马金刀地坐着,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茶,旧茶杯他扔了,换了个新的,这也是他记恨阮七七的原因之一。
一个新搪瓷杯要三块钱,害他损失了三块钱巨款,此仇不共戴天!
「我先给这些材料做个编号,免得一会儿乱了!」
阮七七很好说话,还拿了笔,当着全办公室的人面,在每页材料上标记了。
齐怀民也没多想,他对自己设计的坑很有信心,一般人肯定看不出来,就算特意去看,也看不出来。
他打算这期板报全让阮七七出,他一个字都不掺和,等板报出好后,那摞材料他就收回来烧了,然后假装无意指出板报里的反动言论,送阮七七去农场改造。
运气好的话,在农场熬几年就能回来。
运气不好,像阮七七这种年轻漂亮的姑娘,去了农场只怕是有去无回了。
齐怀民暗暗冷笑,他在酒厂屹立几十年不倒,靠的可不只是老资格,阮七七惹到他,算是踢到铁板了!
阮七七给每页材料都做好了标记,还是特意在科长办公桌上写的,她翻页的动作很慢,十来页材料标记了好几分钟。
科长不禁皱眉,虽然宣传科每天都在磨洋工,他自己也磨,可阮七七这也太磨叽了些,再拖拉下去都要下班了。
「好了!」
阮七七在最后一页上写上数字,套上钢笔帽,冲科长龇着牙笑了笑,又冲齐怀民也笑了笑,拿着材料就出去了。
齐怀民心里有点毛,隐隐感觉到了危险,但他并未在意,一个黄毛丫头罢了,能有什麽危险?
肯定是他想多了。
阮七七走了后,齐怀民慢悠悠地喝着茶,悠然自在地看报纸,何慧玲从抽屉里拿出织了一半的毛线背心,拖着椅子坐到齐怀民办公桌边,一边织毛衣,一边和他唠嗑。
「靠山一倒就老实了,哼!」
何慧玲不屑地嗤了声,心里也在谋划着名,要如何整阮七七,报那天的回龙汤之仇。
「年轻人就是气盛,多撞几次墙就老实了。」
齐怀民依然是老前辈指点江山的口气。
「总有一天我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何慧玲咬着牙说,自从丈夫当上百货公司的采购员后,她在酒厂就再没受过气,同事都捧着她,连科长都对她客客气气,唯独在阮七七这栽了个大跟头,这口气她咽不下,必须报仇!
两人有着共同的仇人,聊得热火朝天。
「请问,阮七七去哪了?」
陆野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礼貌地问。
他穿着军装,阳刚英武,高大帅气,气势不凡,就连科长都不自觉地弯了腰,特别客气地问:「阮七七去出板报了,您找她有事?」
「我是她爱人,她早饭没来得及吃,她办公桌是哪个?」
陆野笑了笑,举起了手上的饭盒。
「这个是小阮的办公桌,您特意给她送早饭的啊?」
科长朝阮七七的办公桌指了指,眼睛死死盯着陆野的军装,有四个口袋,说明这男人至少是个排长。
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排长,前途无量啊!
【七十年代取消了军衔制,部队统一穿六五式军服,干部的上衣有四个口袋,普通士兵是两个口袋】
陆野走进办公室,将饭盒放在阮七七的办公桌上,冲科长笑道:「我家七七身体不太好,早饭不吃会头晕乏力,她刚来上班,什麽都不懂,还得领导多费心,要是她有哪里做得不好的,给我打电话说,我肯定教训她!」
「哪里哪里,小阮挺好的,聪明伶俐,反应也快。」
科长脸上堆满了笑容,他老奸巨猾,一听就听出了陆野的言外之意——
「老子堂客身体不好,你别给她安排太多活,我堂客就算做错了事,你也没资格教训他,否则老子和你没完!」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啊,他还不敢说啥,惹不起!
齐怀民心里咯噔了下,他万万没想到,阮七七的靠山竟不止一个!
他娘的,倒了个公公,还有个军官老公!
他朝何慧玲不满地看了眼,打听消息都不全面,害他差点犯下大错,不行,他得赶紧去把材料弄回来,阮七七的后台太硬,他得罪不起!
何慧玲悻悻地撇了撇嘴,心里嫉妒死了。
啥好事都让阮七七赶上了,真没天理!
陆野朝他俩深深地看了眼,眼神变冷,就是这两人欺负他家七七,刚刚还密谋着要对付七七,果然相由心生,男的尖嘴猴腮,女的满脸横肉,看起来就不是好东西!
这一眼看得齐怀民腿肚子打颤,紧张得他不住灌水,不知不觉一杯茶喝光了,小腹也胀了。
他赶紧起身,准备先去上厕所,然后去找阮七七拿材料。
齐怀民快步朝男厕所走去,陆野坏笑了笑,跟在了后面
厕所里的齐怀民已经解开了拉链,刚刚喝了一大杯茶,全都化成了尿,胀的很。
可是——
尿了好几分钟,齐怀民都没尿出来,明明他很尿急,可就是尿不出来。
就好像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他的尿,死活都尿不出来!
「草……」
齐怀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脸都涨红了,连一滴尿都没出来,小腹却胀得快要爆炸了。
他被深深的恐惧席卷了,担心自己成为酒厂第一个被尿憋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