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面对如此危局,那守卫也不禁唯唯诺诺起来。 “罢了,我们就姑且等上一等。”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王珪,突然叹了一口气,随后便领着薛家兄弟立身朱雀门外,开始默默等待。 只是在等待的过程中,老人的手不止一次轻轻拂过怀中的画轴,眼中更是弥漫着说不出的悲伤。 片刻之后。 “王公,还有薛将军,你们这是?”——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常何,此刻虽然面色如常,可心中早就如同擂鼓——薛万钧……居然敢擅离职守?! 这他娘的……要不是来的就这三位,常何甚至都觉得今日怕是要死守宫门了! “老夫等人有要事须面见陛下,可否放行?”王珪闻言缓缓转身,他目光淡淡地扫过常何,语气有些冷漠。 “……”不知为何,常何觉得今日的王尚书变得让他有些陌生。 往日那个见谁都一团和气的老人,今日就好像一把出鞘利剑,周身都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场。 “不说话?那就是默许了。”王珪没给常何太多时间考虑,他话讲完,拔腿便走。 薛家兄弟随后紧跟而上。 “……”常何就这么被三人晾在了原地。 而另一边的太极殿内,已经收到消息的李二陛下早已经是勃然大怒:“他薛万钧居然敢擅离职守,抛下手中的军务孤身返回长安?还有王珪又要凑什么热闹?要死谏么?!朕满足他!” “陛……陛下……”报信的张楠此时俯身于地,脑门上的冷汗是一茬接一茬:“王尚书还有薛将军……身份尊崇,常统领的意思是,如何处置他们,还需陛下明示……” “让他们滚进来!朕倒要看一看……”愤怒并没有冲昏李二陛下的头脑,此时他已经对三人的身份有了一个明确的认知。 只不过,可能李二陛下也没想到,一旦那层亲情的细纱被扯开,等待他的,却并不是他以为的“尽在掌握”。 “陛下今日的火气似乎很大啊……”——就在李二陛下刚刚下令准备面见三人的时候,王珪已经带着薛家兄弟走进了太极殿。 “未经通传,擅自闯入……你们是要造反?”——张楠身为大内总管,这时候该说什么做什么,几乎都是他下意识的行为:“来人……” “来什么人?”薛万彻就是个脾气极差的主儿,眼见张楠要捣乱,他抬脚便准备踹过去。 “万彻,不可无礼!”——眼见弟弟又要胡闹,薛万钧赶忙一把扯过薛万彻的胳膊,随后呵斥他道:“你要是今日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伤了张总管,回头楚王殿下不削你才怪!” “……”薛万彻闻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说话。 “臣薛万钧,拜见陛下!”——训斥完弟弟,薛万钧转身又朝李二陛下行参拜大礼。 “薛万钧,朕什么时候让你从灵州返回长安了?”李二陛下看着面前的薛万钧,神情阴沉,就在他说话的功夫,大批甲士已经从殿外奔进殿内,将三人团团围住。 “臣是奉令返回长安。”薛万钧闻言面色不改。 “谁的令?楚王?”李二陛下的心情已经恶劣到了极致。 “臣奉的是上一任窦氏供奉,老天师张韫之令!”薛万钧闻言缓缓抬起头,对上了此刻已是满脸错愕的李二陛下:“臣本就是窦氏家臣!” 轰! 哪怕李二陛下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真当得知真相后,他还是有些遭受不住打击。 良久之后。 “尔等退下!”李二陛下先是挥退了进殿的甲士,随后又看向地上的张楠:“你,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唯……唯!”张楠闻言哆哆嗦嗦地站起身。 就算是他,也深深知道今日之事有多么可怕…… 薛将军……居然是窦氏家臣…… 这……这这这…… 待无关人等散去后,李二陛下重新将目光看向薛万钧,他开口的第一句,便事关当年玄武门之变:“所以……当初你们兄弟二人先是攻打玄武门,后来见玄武门攻不破,又转而攻打秦王府……那都是在演戏?” “陛下,有时候您认为的忠臣并非一定就是忠臣,您认为的奸佞未必就是奸佞。”薛万钧闻言笑了笑,随后又道:“当初冯立见李建成被杀,玄武门又是久攻不下,于是执意转道攻打秦王府,当时他手下的人马众多,我兄弟二人别无他法,只能主动揽下此事,但事实上……”薛万钧说到这里时,默默住了嘴,算是点到即止。 “……”李二陛下此时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隐约间,他已经知道了三人此行的目的。 “你们是来劝朕就此收手的么?”李二陛下重新坐回龙椅,此时他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怒火:“朕……可不会受任何人的裹挟!” “既如此,那么陛下……”一直沉默的王珪,突然上前几步,来到李二陛下的正前方,随后他将怀中的画卷高高举起 ,当面展开。 “哗……”随着画卷展开,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李二陛下再度住了嘴。 其实王珪手中的画卷并非什么名家大作,它只是一个老人在孙儿大病初愈后,大喜之下找来一位画师为自己和孙儿画的一幅祖孙肖像。 画上的老妇人,坐在花园之中,怀中抱着大病初愈还戴着虎头帽的乖孙儿——幼时生的乖巧的楚王殿下手中,还抓着一只青铜鸠车——那是祖母刚刚送给他的玩具,他宝贝的不行,所以哪怕是画师前来为他和祖母画肖像,他还是一直舍不得将其放下。 李二陛下看着画中其乐融融的祖孙二人,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何种滋味。尤其是当他得知自己的母亲最终还是偏向自己……而自己如今却…… 李二陛下的目光不自觉的停留在太穆皇后看向孙儿时那宠溺的眼神,以及…… 等等…… “那是什么?”李二陛下缓缓站起身,指着画中太穆皇后手上的白玉扳指道:“这只扳指……怎么会在母亲手中?” “臣还以为陛下要问,楚王殿下手中的青铜鸠车出自哪里呢?”王珪闻言冷笑一声,他好似故意激怒李二陛下一般:“陛下有所不知,那只青铜鸠车原本是一对,据传是当年西汉孝文窦皇后送给自己孙儿的周岁礼,论来头……这鸠车可比什么白玉扳指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