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幽长的蓝田峪,战国中期,爆发楚战六国的蓝田之战的旧址,再次沸腾起来。
临峣山脚下沉寂荒废了许久的古旧关城,又一次被兵锋绵连而战火四起所包围着,横七竖八的尸骸,几乎填平了一路曲折层叠的沟壑和深壕,而一直延伸到了垒土包砖的墙根下。
随着残破的光墙上最后一枚喷射而出的铁球,在远处的干硬土地上溅起一大蓬沙石,又滴溜溜的弹跳而起,而打在最后一队犹自留在战场上的骑兵当中,顿然人叫马嘶的贯倒擦翻了好几骑,而惊得余下骑兵急忙拍马四散逃遁而去。
然后在城头上不由的掀起一阵欢呼的声浪来。虽然他们依旧伤痛在身,且满脸的疲惫不堪,但是却是用尽最后一点儿气力站起来,对着敌军败走的方向,做出各种
因为,横扫西北数道而在关内入入无人之地的西军,一贯无往不利的兵锋,终于在这里被狠狠的挫断了;虽然在这里倒下的大都是他们收编而来的杂流人马,但是也因此暴露出了这些弓马娴熟的西军轻骑,在稍微像样一些的城壕和墙垒面前的无能为力。
尤其是在火器据守的城壕面前,那是很有些来多少死多少的意味了。只可惜,他们手中所能掌握的子药也不多了。毕竟,相比武关、萧关、大散关这样的雄城名关,这里只是后方的二线关隘,南方又有商州重镇武关作为双重保险;
因此,当初身为关内节度留后的高宠,放了一只建制残损过多的人马在这里,利用原址的地形筑寨重设关隘,也只是为了防止来自关内的盗匪流窜,或是其他势力的人口潜越而已,
因此,驻留当地残损过半的三个营头,在人员补给和器械配备上,也是远远落后于关内道的其他几只兵马,更别说是火铳和炮这种稀罕物了,许多人手中还是用着昔日神机军所遗弃下来的装备,而显得有些杂七杂八的不怎么规整。
就连关墙上所使用的炮,也是因为太过笨重而晕倒附近发生了倾覆,直接毁坏了装载的车具,而不得不被暂时留下来装在上位修起来的关隘上,充作某种威慑,但没有想到今日居然能够得以派上用场。
至于所使用到的子药,那就更不用说是五花八门的额基本有什么就用什么的来者不拒了;
当然了,于他们这些铳兵和炮手而言,使用的火药来源和品质,自然是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最好的来源无疑是淮(制黑火)药。无论是作为小斗量升的炮药,还是角装的铳药,都是颗粒均匀细腻,烟薄火大劲头足的尚好子药,只可惜在价钱上实在是一分钱一分货的贵了些,十斤装的这么一小桶,从沿着淮水上游从山难道的大后方,层层转运过来之后,就要作价五缗钱了。
其次是剑南之地仿制的蜀(制火)药,又蜀北诸多盐场的工艺和匠户作为底子,虽然颗粒要粗上一些,在成色和至少能够模仿上八分,但是产量和制取规模上就有些不敷所用了,而只能专供几只与蜀地关系密切的军队。
再则就是江南诸道以备贼为由,相继收集地方上硫磺硝石木炭配方而自产的,其中成色残差不全的有好有坏,品质也随着批次而有所波动着,但是至少直接拿来还是可以打得响的,只是用药量上的细微差别,就需要自己来慢慢掌握了。
但是总体上价格又比蜀药低廉上许多了,其中成色最为稳定,无疑就是荆南所制备的荆药,因为是当年身为中路军主帅兼王端臣,亲自过问和督办的结果,又有荆襄之地的水陆通衢和物产汇集之利,所以制取出来的火药规模较大而批次差别很小。
而最便宜的无疑是江西道所产的赣药,甚至只要四、五十钱一斤。因此,这也是北地各镇将帅,私下各显神通走通门路和手段所的采买大头之一;
而最次的,无疑是国朝费了千里之遥,而从江宁方面输送过来被称为广(制火)药的制式子药了,毕竟若是铅子不合规整的话,尚且可以打磨或是融了再铸,可落到火药上的问题这就麻烦大了;
也不知道是生产制备工艺的问题,还是沿途输送保管不善的缘故,最后拿到手的广药,普遍存在受潮、板结之类状况不说,还混入了许多沙砾和积灰,居然要筛过几道才敢放心使用。不然就会有闷烧膛、哑火之类的毛病和概率了。尽管如此,还是有着烟大刺鼻熏眼,动静大而火力道小诸多毛病
但是因为是相对量足稳定供应的军需品,基本不要将帅们自掏一个子儿,因此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下来,权且作为铳兵们日常训做的辅助子药。
然而,后方补充过来的火器装备,同样也是五花八门的极近丰富之能,堪称是国朝军工产业和各大营造世家,近数十年来在朝廷督办和催逼下各种脑洞大开的各色奇葩产物。
因为,据说军器南北监和将作监名下,各大军作工场和甲弩坊里,能过造出来规格比较整齐的火铳,都被就近优先装备了南方平叛的讨逆军;因此这些压在库房底下的实验之作和历年采买的旧货,就被拿出来应急式的送到前方来了。
所以,从矛头下绑个火门管的神枪,到形如大肚琵琶一般的盘子铳,比较正常的反而是神机军使用过的手炮和满天星、火巢车什么的了。
当然,再怎么杂乱不堪的火器,好歹也是具有距离不等杀伤和威慑效果的,在高宠带着一众疲弊残败之师跋山涉水好容易走出绵绵大山而抵达这里的时候,蓝田关旧寨已经在西军前哨人马的攻打下,坚持了整整三天;
这还是多亏了关址内安置了三门炮,虽然是水师淘汰下来老旧过时的船炮,但是还是依靠巨大的响声和震动,几度吓阻住了西军的坐骑,让他们重新组织的攻势被拖延了不少。
待到高宠带着粗粗修整过的这部生力军,从敌军的后方杀出之后,更是在内外呼应的腹背夹击之下,难得取得了一个小胜;不但几乎全灭了一千多名西军步骑,还缴获了一百多匹战马和五百多副甲具。
然后,就是牵动了更多西军的来攻,这时候高宠也已经和关内残余的守军汇合而初步缓过手来,然后果断大胆的抽空关城内地大半数军力,而挟以火器前出设伏于关外深山大峡边缘的林地中。
待到卷土重来的西军长驱直入,而马不停蹄的强攻关寨不止之时,再从两翼铳器齐发而如山洪崩涌般骤然杀出,顿然打了个这只前部堆聚成团而后方拉长成列的西军,各种措手不及而首尾不能相顾,再次破其大部而仅余少数相距较远的得以逃遁。
因此在数战之后关内留后高宠,觉得后悔和身为教训的事情,就变成了为什么不能及早放弃长安旧址,那个徒具虚名只有政治意义大过军事价值的死地,而保全更多的实力到这里再图反攻呢
而在剩下时间里,他的主要心思也就是各种“买。买。买。买。。”了。
故而,他派往南下商州求援的信使小队,其中最紧要的一个任务,就是想办法向淮水下游采买更多的火器和子药,哪怕用他在后方所收刮和置办的产业作为抵押、或是马上折价变现也好。
然后连同沿途征募的义勇和丁壮一起,在最短的时间送到关内来,才有可能继续维持和保住现有的局势,不至于更加败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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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留后府的连片建筑当中,最大的一所独立建筑之一——图舆厅里,也刚在整理出来的西墙上挂上了一张新制的大幅测绘地图,还有与之对应新出炉的大型沙盘模型;
就此并列在扩增过的淮北道十九州和河南五州本镇,河北三州、淮南沿海各州,以及新罗三道,扶桑南九州地一隅的飞地等,诸如此类沙盘模型的边上。
在需要的时候,则可以通过可以上下升降的台子来进行收放,或又是调整和更换彼此的位置,乃至拆掉沙盘的护边和外延,而进行数大块连接拼凑起来,作为大范围战局部署和推演的整体联动。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留后府当中最为机要的所在地之一,不亚于专门用做战时发号施令的将节厅,或又是诸军文武将佐升帐议事的大总戎堂。
除了我以外的其他将官人等,未经许可想要靠近和闯入的话,可以毋庸请示而当场射杀的。
而在全新的沙盘和地图上,已经相继标出各处军事、政治、经济、文化上的重点区域,以及相应的资源产出和配属的人口,驻防规模和种类;
而在一些模型小旗上用细密数字表示出来,则是当地的军事编管和预备役组织程度,日常消耗和维持所费,乃至装备和器械的损益预期等等。
还有一些用特殊物件表示出来的,则是正在进行的大中型工程,以及相应阶段的进度和投入。在外沿海域和河内主干道上,还有专门的航线表示和水文数据,以及运力和通行上限的评估。
像是已经经过充分摸底和长期渗透过的,辽河流域以及附带的平原地带,具体的数据标识大概可以精确到乡社一级,或又是一千人规模以上的村